我不禁下意识的垂下眼睑,密密长长的黑睫像是层乌纱敷住了双眸,我什么也看不清了。
但感觉,有一双手在抚摸我的脸颊,从下巴到粉腮,修长的手指在描摹我的骨骼,我的皮。
如此温润如玉,如此柔和,从手心直达到我心底的温度,就像是在寒冬里喝下盏氤氲着绿烟香的茶茗,如此舒心。
那柔软的十指触到眼睛了,清浅的呼吸仿佛在给揉搔我的眸子,我能清晰感觉到纤长卷翘的睫毛就像是风中的合欢花瓣轻轻摇摆。
真是神奇,呵呵,真是奇怪。我心里轻轻泛起波澜。
“黑潭水深黑如墨”他的嗓音像是琴弦般微微颤抖,清脆又好听。
白离水他在笑,我轻轻抬起眼,他的菱唇翘起像新月般完美的弧度,下巴光洁如银盘。
他到底在夸我,还是讽刺我?
白离水接吟道:“传有神龙人不识。”
果然是在讽刺我吧。我抬起眼狠狠瞪他,没想到刚刚在眼睑上缀满的泪珠扑棱地抖落在眼旁,一时间清泪双行。
白离水笑笑,刚要用玉指触摸我的泪珠。我下意识的连忙打开了他的手,他到丝毫没在乎,十分有兴趣的看着我,轻声道:“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你莫不是那千年的九尾狐化作了人?杨贵妃。”
他又靠近我,一双手拥住我脑袋,我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俊脸越来越大。
我以为他要亲我的,赶忙紧闭了双眼,忍耐着周围气息越来越温热。他唇应该快要挨过来了,他的吻像是樱花般般柔软。
但是却久久没动静,我眼旁倒是一片酥麻,他仿佛在用嘴唇摩挲我的眸子,轻吻我的泪珠,舌尖仿佛在我肌肤上萦绕。
真烫,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令我的肌肤像是被小小火苗灼烧般滚热。我脸一定红了,怕是要烧到耳朵根子去了。
忽然这热度没了,我睁开眼,他却早已远离我,自顾自的靠在窗板上戏谑地看着我,厮磨着玉指道:“还真是暗香犹在啊,是不是?”他虎牙露出来了,笑的暧昧之极。
我白了他一眼。
门外有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静静看着我与白离水分分合合,却从不揭穿,直到小郎君再次拥我入怀,才一声不吭的离去,那玄色一角迅速逃离。
二
结果我们俩又开始添香。
不过,小郎君用的东西还真是好,从息风到这个方便精致的黄花梨木架子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好羡慕啊,姑娘我什么时候才买得起啊,不会真要等到入土吧。
我拿着珐琅的香匙从绘着缠枝琼花纹的楠木香盒里挖熏香粉,那琼花纹仿佛是真的,像是千千只雪白蝴蝶静静栖在楠木盒上似的,一触就能翩翩起舞,盒上还嵌了翡翠绿叶。
说起来,杨柳坊的姑娘们都用熏香,甚至为了香料别致,大打出手,我鼻子灵敏,闻香不忘,只觉得南南的花蕊夫人衙香独特,虽然衙香普通,平常富贵人家好制,但总觉得香料也能反映人的品性,这香浓烈异常,一旦燃着,便亘久不消。
另外便是兰芝的灵茉香,这是她自己亲制的,法子也不通,初闻,只觉得幽香阵阵,令人忘俗,但久之,便有种令人上瘾,欲罢不能的感觉。
床屉上,那只小小玲珑剔透的青花乳足炉,倾吐着朦胧的香烟,我细细的品着,是很淡很淡的香味,一点儿也不浓,像青烟一样,吹吹就会散,但很令人舒心,如此平静安心的香料倒是第一次见。闻多了浓香,忽然闻闻清香还真新鲜!
我回头瞥一眼白离水,不是说香显其人吗?但他真是这种沉静内敛的人吗?
我倒是不爱熏香,因为麻烦,其次就是香引虫子,虫子都是花心里长得,爱往香的地方扑,我偏偏恶心它们,要不然还是可以忍受一下子。
我自己天生就有香味,不难闻,所以这些也就无所谓了。
三
我和他就在这烟香缭绕中静静坐着,白离水倒是不无聊,从床屉里拿出翻阅着陈寿的《三国志》,我向来最烦历史,听白胡子老头天天史说,不晓得多烦闷,所以便没去理他,自去取了他的那个雕花玉枕抱在怀里,啊啊啊啊啊,真是冰凉凉一片啊,我一下子就爱不释手了。
还没等我发出乐呵呵的傻缺笑声,白离水倒先开口了,他的嗓音和贴着我肚皮的玉一样凉:“别贪凉,搂着冰块似的东西,即使在屋里,你也会发病。”
我狐疑的看着他,小郎君倒是一脸嫌弃,摆出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
对吼,我到底是怎么到他住所里来的啊,我就记得我迷迷糊糊的在梅林里晃荡,找不到回青梅园的路,然后实在冷得受不了了,就一头在地上了,小郎君也在梅林里吗?他把我捡回来的?我发病的模样他看到啦,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啊。
当年我逃出沙漠,就和那个不知从哪里逃出的娇贵公子耶律止浅游山玩水,当了一年的保姆,到冬天,我一发病,那个原来十匹马都拉不走的公子,突然一扭脖子不回头的走了,我因少了个长期饭票,不得已走上了卖身的道路,其实也蛮好的,杨柳房里包吃包住。
但是,怎么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啊?不正常,不正常
我心里越想越奇怪,但我拿小郎君丝毫没办法,总不可能逼着他说吧。
我又怕发病,只好讪讪的把镂花玉枕放回原处,我发病极难受,老是腿脚抽筋。小郎君的屋子很暖和,我有些舍不得走。我看小郎君不理我,我就自己玩了起来,在床上滚来滚去,我无聊的时候,都是自己陪自己玩的。
忽然,他问我:“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深?”
我想了想,答道:“心思,人得心思最捉摸不透,你永远都不能准确的明白一个人的心。”
他又问我:“在这世界上什么最丑恶?”
我想了想,答道:“谎言,我宁愿知道残酷的事实,也不愿相信虚假的谎言。”
他笑了笑,道:“既然你如此痛恨谎言,那告诉我你自欺欺人了多久呢?”
我深深看了他几眼,他知道的清楚的比我想象的要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想听,听不下去了。
我有些执拗地说:“我没撒谎!”
白离水又笑了,笑的无比灿烂:“你还不愿意承认事实吗?你被人无情玩弄的事实,还是你根本就享受这一切,被人玩弄在掌心令你觉得兴奋?”
他扑上来了,他用他整个身体罩住我,那双温暖的手死死扣住我的手腕,我挣扎了会儿,力量悬殊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他在看我,用他那双清澈如春溪的水眸看我,看的清清楚楚,我急忙把头扭过去,不愿在他眸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转过来!”他对我说道,他在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对我下命令。我没转,总觉得只要我一转头,一面对他,我就会全盘皆输,一丝赢的几率也没有了。
但他长臂一伸,恰好能抓住我齐胸襦裙上的袖带,他轻轻地扯开,仿佛就像是在喝白开水一样没有感情,他的动作令我的心砰砰直跳,此刻,我没法不转头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绛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