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帮我掖被角。那好吧,下一次一定要看清他的脸,一定要。
二
又到早上了,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对于时间无感,但每天早上都有个人亲切无私的用她的行动提醒我起床的时间,果然“砰咚,噗噗,当当,嘀嗒”看来我真要仔细寻思一下,软软早上怎么可以撞倒那么多东西呢?她果然得罪了我屋子里的东西啊。
“小姐!小姐!”果然,又来了。我一睁眼就能看见软软今天的造型。
每天好不容易拜托阿温梳好的髻子散乱无比,还有几绺被打湿了垂在前头,对襟襦裙的领子袖子也湿了,应该打翻了阿温早上准备好的热水,要不然手上怎会湿红一片,但即便如此,她葡萄大的眼睛珠子滴溜滴溜转,张大嘴巴,对我说道:“小姐,小姐!快点啊,今天再晚到了,可又要被姑姑念了。”她一脸紧张神色,看她摸样就想逗,干脆挥挥手说:“哎呀,怎么办啊!小姐我心口痛啊!今天干脆不去了。”我作势捂住心口,便往牙床上一倒,做出痛苦的神色。
软软还信以为真,着急的说道:“啊!这下子怎么办啊,啊!完了,又要挨姑姑骂了!”她便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横冲直撞,这下子她接二连三的又撞倒了我的三角梅花盆,榕木架子,和木棉花小几,红绫石榴裙也撕破几道口子。
我抬抬眼,在心里暗叹道:这丫头真是祸害,迟早我东西都得被她全啐了。但今儿真不想去见南南啊,她还不蛤蟆念经念死我。
不过这时候,阿温“小姐!”有一道魔音贯耳,好吧,我等到了,阿温今早真有精神,我觉得我还是稍微打起一点精神来穿好衣服算了,不然,阿温怕是饶不了我了。
我赶紧坐起身来,笑着对软软说道:“啊,软软,小姐心口不痛了,帮我拿那件白绫露肩的花笼裙来,好不好?”
软软好不容易撑着我的黄杨木雕花桌爬起来,天真的说道:“小姐,你心口不痛了吗?还是呆着好些吧,软软就去请一个大夫过来。”她说完提步就想走,没想到头一定撞在桌子上,发出声疼痛的呜咽。
我为什么脑里会有大夫怨恨于我然后把我给治死了的画面啊,总之,这等祸水还是自家养着比较好。
我赶忙跨几步,那颠倒的家具一片散乱,好不容易越过去,把软软扶起来了,阿温又冲过来了。不由得脚一软,一屁股坐地上了,软软更惨,她就坐在我屁股在面,不停地翻腾着。
果然,阿温脸色不好看,她穿着佩饰,铃铛,珠玉,香囊,一丝不苟的紫凤尾裙,对我吼道:“小姐!何软软!你们怎么每天早晨都能弄成这样,怎么,你们还去跟匪徒搏斗了不成!”
随后她立即恢复成文雅的状态,轻轻向我点点头,启朱唇道:“小姐,该去见姑姑了,各位小姐都到了,就差你了。”
我赶紧坐起身来,对着阿温赔笑,说道:“我与温大美人真是好久不见,阿温又变漂亮啦哈。”
阿温回头瞪我一眼,笑答道:“怎么会?昨天晚膳还不是见了小姐,小姐那可是吃的风雅有礼啊”她把最后那四字咬得特别重,还是狠狠瞪我。
阿温这习惯还真跟我像啊,想当初她也是温文尔雅的美人一枚,只不过被我逼着变了性子,不过,凶残才应该是她的本性吧。我脑里满是她高亢的语声:“小姐!怎么能这样用膳!”“小姐!广袖流仙裙不能这样穿!”“小姐!不能总是欺负何软软!”软软呜呜的绵羊音仿佛还在我耳边。
“何软软!”阿温对乖得像小绵羊的软软和道“快去拿小姐的裙子来!”
“是是”软软急促不安地向阿温行了一个礼,回头望了望,楚楚可怜,泪水汪汪的看着我,我连忙比了个嘴型:没事,拿白花笼裙就是。
软软才迈着小步,急急忙忙的走了。
阿温又回头瞪我,我干笑几声呵呵呵呵。“还不快去洗漱。”阿温盯的我紧紧的不好意思偷懒,只好手脚麻利的拿起帛巾,从竹筒里倒了牙粉蘸些清水,就开始刷牙了。
软软和阿温没来照顾我之前,我都是用青盐洗牙的,要不就是用杨柳枝,但阿温这个盯女子德行盯得紧的,偏逼着我学用牙粉刷牙,真令我怀疑南南是不是要把我嫁到哪个高官千户里去当妾室,要不然何必逼得这么紧呢?
不过也多亏软软与阿温,我日子舒服了许多,最起码东西不用翻个底朝天也不一定能找到,我需要时,阿温便会帮我拿过来。也真是感谢她们,就好像身边多了个能互相帮助的家人和朋友。
不过有时也会想念与兰芝相处的那么些日子,一齐看书,一起练字,一起唱歌,一起跳舞,说起来我们二人还合作了歌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亮相惊艳惊艳他人。
最近也见得少了,冬天,寒风吹的我也不敢轻易动弹。但她也住的近,想来春天也能好好走动走动了,兰芝做的翡翠珊瑚糕真是令人垂涎三尺啊。
趁软软去拿花笼裙这段时间,我就安安稳稳坐在绘仙鹤的圆凳上。我梳妆台和圆凳是一套的,我真是爱惨了那仙鹤安之若素的纹样。
还有台上的白猫眼石,粉月光石,还有翠茵茵的碧玺都被玉匠细细磨成圆石状,镶嵌在水镜旁。再用金银丝曲成藤蔓状缀在玉石旁,就像是鲜艳花朵旁晶亮亮的圆润露珠。
夜晚时最是好看,梳妆台上我那些精巧细致的水晶的,青瓷的,珐琅的,钿盒,粉奁,蛇皮绳绑得雕花牙筒,黛粉盒,还有玉壶春瓶都流光溢彩的,仿佛是一道道星光闪烁的银河,星星在妆奁旁璀璨生辉,映照的室内一片光辉,像是亮闪闪星空般美丽。
阿温向来都是伺候我梳妆的,我最讨厌麻烦,一直都是素面朝天。
怕是南南下了指示,不准我在那群桃夭柳艳中太失颜色,阿温便勤勤恳恳的执行了,好险她一直是以配合我的端庄素雅的妆容为主,以至于我不太厌烦。但我宁愿垂着黑发,不穿鞋袜,无拘无束的在草地上打滚。
进了杨柳坊,就开始越来越思念我的自由,好想,好想像鸟儿一样飞翔在陌生无知的天空里啊。那份自由,我现在还找得回来吗?尽管生活多么富足,但总是怀念以前食不果腹的日子,每天总是为吃的打算,哪家的柚子,栗子熟了,便偷偷爬树去摘,树上偶然发现有鸟蛋就会很开心,但又只是看看不愿动弹,怕鸟妈妈们舍弃它们。
但是生活总要进行下去,是不是?身边现在一点也不寂寞啊,南南,瑶瑶,兰芝,软软,阿温她们都陪着我,但这份温暖是用我那段时间引以为傲的自由换来的,真是残忍。
纯正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三
“小姐!我拿来了。”软软气喘吁吁的扶着门口。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梳着垂云髻,是用八颗垂金角的大珍珠定着,圆润的珠旁簇着一颗颗水晶珠子,镜里的少女肌肤苍白,像是一层薄薄的白纸,一戳就会破,眼睛幽深而美丽,没那家少女有她如此深邃的大眼睛,面上覆了层珍珠白纱,珍珠小银栓钉在一波波乌黑云发间,真是令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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