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羊脂白玉就难得,更何况我得的是一手指粗长的玉料,一点点便能倾城,引来杀身之祸,我倒花了不少心思防那玉匠万一因为利欲熏心坑我。
银凤上羽间,我命那匠人细细替我穿上针大的小孔,方便我穿上千根银丝,经我绞过的银丝呈波浪状垂下宛若番邦女子的卷发,再穿入光芒不亮的小银铃,走动时便叮当作响,令人浮想联翩。
那些与我头发一般长的银丝,我会故意把头发与之缠杂在一起,便能使我的乌发变的像是婴儿肌肤般光滑明亮,就像是油光滑亮的水缎一般,闪烁着银泽。
穿银铃这好主意还是从白离水身上学的,他发尾常束着银铃,乌发晃动时,仿佛我的心弦也在颤动,沙沙沙沙,那银铃也发出悦耳动听的脆声,叮叮当当,一闭眼,能使我就能想象眼前是个面容多么光辉明丽的女子如白蝴蝶花在摇曳生姿,声音若银铃。
若我都能体会到如此美好,更何况是那些心思奇巧,心眼多的人呢?
有悬念有遐想的美,最令人捉摸不透。
我脑袋其实偏圆的,连南南也说,我有着完美的后颅骨,所以为了凸显这一美感,我特意在后脑勺部分掺差很多月光银绞链,铰链上穿上百块闪亮亮的银片,这不仅就像是鲛人雪白光亮的鱼尾一般,而且绞链恰好还能切合水波银线的柔和美感,令我的背影显得也朦胧美妙,以弥补身材矮小的弱点。
剩下的就是衣服了,真是讨厌啊。
花笼裙是短裙,是“单丝罗”制成的一种花裙,上用金线绣成花鸟形状。罩在它裙之上,与之配套的是一套封人封的严严实实的白对襟襦裙。
我回头瞥一眼那白花笼裙的里裙,厚厚重重惹人嫌,拿起梳妆台屉里的小金剪就走过去,对着裙裳的肩处就是一剪,这下舒服多了。
“阿温,帮我拿针线来,还要羽纱,留香绉,白莲沙罗也拿来吧。”时间紧迫,我也来不及对她说敬语。
我动动手,让两支翩然水袖干净利落地脱离裙裳,要露出肩头,让人觉得我放荡也没关系,反正都已经是妓女了,再用银线束紧袖头,保证不会因为我的大幅度动作脱落。
“撕拉。”我狠狠地撕破那羽纱,用玉指灵活的缠绕卷成一朵雪白的绢花,快速地缝在袖头上。
我一边穿进三条白色丝带,一边笑看着阿温惊讶的神色,道:“没想到平时无所事事的我,女工还不错吧。”
她温和的摇摇头道:“我从没轻视过你,你的才华才是我愿意跟随服侍你的原因。”
我对她呵呵一笑,轻轻把丝带打成蝴蝶结。
用剪刀剪破光滑的水袖,用银针穿银线缩紧袖口,让短袖就像是风中荡漾的荷叶一般,大波大波的水光云袖层层叠叠,屈肘时要保证玉臂能隐隐约约的闪现,就像是被昂贵白帛层层包裹的蛋白石一样。
走动时,要注意身体的动作,显出我体态婀娜,一定要让人觉得我的身形有柔弱不堪的花茎般的美感。
就像是荷花一样,细长袅袅的绿茎支持着柔软绯红似婴儿睡颜,垂着晶莹泪珠的花朵,向着最广阔仿佛蓝玻璃似的苍空扶摇直上九万里。
袖子做到这种程度完全可以了。
软软帮我拿的是白裙,用银丝浅浅的绣了层牡丹纹,显得精致素雅,但我不要这个,要再大气,美艳些。懒得再去拿别的了,干脆再大胆一点。
我一把扯开对襟襦裙腰上的丝带,扒开包裹在裹胸束腰里裙外的罩衫。干脆直接这样穿,反正下身是百褶裙,还有花笼裙罩着我的前胸后背与裸肩。
反正你们经常说我是妖孽,那我就妖孽一回给你们看。
我赶忙穿衣,梳妆。急急忙忙往正厅赶。
三
“还真是孟浪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地位卑贱的妓女吗?”君畅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抬起眼瞪视着我道。
疯子。就凭明目张胆毫无顾忌的树敌这点,你就没资格做我对手。我微移步伐,笑走到君畅跟前,看来要做的漂亮些,大家目光还都看着我呢。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玉手拿起放在八仙桌上的龙泉青瓷彩鲤鱼茶杯,放在嘴边细细品一口,笑道:“从来佳茗似佳人,君畅你如此放荡恶毒的妓女当真配得上如此清澈香醇的上好的佛动心吗?”
我五指扣住茶杯,笑着缓缓倾斜,一流流青碧的茶水若清泉瀑布倾泻于君畅精心梳理的飞天髻上,水珠飞溅,清澈透明若颗颗水钻。
正厅里鸦雀无声,静悄悄就仿佛是黑夜中死人的陵墓般,静得连呼吸声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不过,这难得的宁静立马被君畅刺耳的尖叫惊破。
“啊!你干什么!”君畅即刻站起身来,一双水眸瞪得如荔枝般大小,精心侍弄好的黛眉皱成一团,像是扭动的毛毛虫,她极其粗鲁的一下子打翻我手中的茶杯,地上马上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她怒气冲冲,又扬起右手,对着我的脸就想扇下去。
真是小孩子,只不过是被泼了温温的茶水罢了,就想打人了吗?公侯之女就只有如此狭窄的气度和胸襟吗?那她凭什么能够自以为高人一等,就凭她的愚蠢任性吗?就凭她的骄傲跋扈吗?这个世界,果然不公平。
耳边传来声声惊叫与喧哗。
我立马抓住她的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恶狠狠的瞪她,她也被吓住了,从她眸子的倒影中我看的清清楚楚,我的瞳子有多么幽深,黑如点漆,像是王者般对人压倒般的气势,以及无法抵抗的魅力。
从没有人不害怕我瞪人的,除了他们俩,青莲君和白离水。
既然世界的规则是这样的,那就让我来改变,通过我自己的双手,得到我自己想要的一切,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住手!”一道娇柔却又威严十足的声音出现,南南开口了。
我笑看着君畅惊恐万分的脸道:“怎么?是看见了魔鬼吗?”我挨近她的脸颊,笑意更浓了,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细细抚摸,大声道:“你还敢打我吗?这里唯一能教训我的似乎不是你吧,就算要处罚我也轮不到你啊!”
我细细端详着君畅越来越痛苦的神色,她身体也在微微颤抖,那放她一马,现在应该懂了。
在我裙边的兰芝轻轻开口道:“容容,够了。”
我回头深深看兰芝一眼,淡淡开口道:“君畅你逾越了。”随后转身,朝南南甜甜一笑。
“噗通。”我清楚听到君畅僵直的身体跌坐在红木透雕荷花太师椅里的声音。
南南也回我个笑容,她一双狭长的凤眼眯成一条墨缝,纤长卷翘的乌睫散在眼前,唇角微微一勾。
“今天怎会如此美丽。”南南开口赞我道,她伸出双手柔柔挽住我的手。
她在表示对我的娇宠与原谅。
我轻轻点点头,惆怅的道:“是啊,如果今天容儿没犯事就更好了。”
我慢慢松开她的手,受着他人惊讶的目光走到兰芝身边,缓缓跪下,我目光泰然坚定,旁若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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