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起头,就这样坐在水中看雨,还是第一次毫无顾忌的淋雨。
雨丝一缕缕飘散在我脸上,淌成一条小溪,洗涤着我的身躯。雨声很响,一声声都打在我心上,滴答滴答,响的我都听不到自己的心在说什么了,我仿佛就在一圈水帘中。
明明每次淋雨都有你在身边,帮我打伞。今天你为何不在?迷路了吗?
我来找你啊,容儿我来找你。
我爬过去了,收了纸伞,淋着冬雨,趴在地上。
用指甲抠着雕花四方砖的缝隙,一点点的挪动,可怜我指甲又要被泥给弄污了,好不容易长出来的,都怪小郎君上次亲我太用力,掐断了指甲。
我来找你,不要走,等等我,马上就可以????
我脑里一团糟,只想念一个人的名字,只想拥抱一个人,我只想找他????
我把脑袋抬起来,下巴狠狠磕在砖板上,好冷啊,好困啊,我一点儿力气也没了,明明还差一点,我目光朦胧的看着近在眼前的柳树,笑了起来,用手攀着它细细的柔躯,把身上的重量都压在树上,勉勉强强,站起身来。
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费劲的撑开油纸伞,把伞柄放在柳树枝头,呵呵笑道:“这样你就不会受欺负了。”不知道为什么最看不得别人受欺负。
我想你了,青莲君。
我傻傻看着天空飘着的雨丝,想起了很多事情,忘记的,没忘的都在脑海里。
对着大雨,我大声尽情叫道:“我会忘了你的,这样就再没有人能伤害我了。”
随后又恸哭出声,哽咽道:“我恨你。”
“青莲君,我云想容恨你一辈子!”我大叫着跳了起来,用尽最后一分力气。
无声的倒下,我脸贴在冰冷的地上,细细看着雨下的那么欢快,在地上舞蹈,弹跳,晶晶亮亮,又看着油纸伞伞柄上的黄龙玉囊的红穗子湿了,红线湿哒哒的滴水珠,落在细细的柳枝上,它弱小的轻轻颤抖。
“我会让欺负我的人都后悔,一定。”我气若游丝地说着话。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婴儿,很困。
我困了,但我刚闭眼,又听到有人叫我,我猜这时候叫我的一定是超级无敌大恶魔,竟然扰人清梦。
他拉起我的胳膊,我的头就顺其自然的靠在他怀里了,真暖和,像阳光般和煦。
他抱起我,我便笑嘻嘻仰头,道:“你谁啊?”眼神模糊,但那是张很熟悉的漂亮的脸。
他看我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轻轻道:“燕归来。”
我笑倚在他怀里,像是喝醉般喃喃道:“骗人,你明明是小郎君。”
“似曾相识燕归来,希望你能记住。”
他一双眸子清澈若一池春水,不起一丝波澜。
他温柔道我一声:“小汐。”
小汐,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我真的,我真的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吗?到底是在哪里,什么时候见过他呢?
南沽站在窗口,不动声色的静静看着燕归来抱起云若汐离去的画面,手捧着汤婆子。
她道:“香儿,放了阿温和何软软。”说完,便躺在流苏寒玉床上,闭上眸子小憩, “警告她们,若是这件事说出,下一次云想容可不是淋雨那么简单了。”
云想容,别怪我心狠,这是你先要与我争的。
香儿退了下去,与小玉擦肩而过。
小玉冲南沽躬躬身子道:“姑姑,一切都准备好了。”她便往香炉里投花蕊夫人衙香丸。
*阿温,香儿,何软软,小玉,能正好拼温香软玉这个词,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
青莲君口中八人,是以八骏为名的智士,才士。八骏便是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华骝、绿耳。
☆、22点滴到天明
22点滴到天明
悲欢离合总关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那年,澹台汐五岁,嘟着嘴唇对我说道:“燕儿,等我长大的时候,就娶我吧,那时候我要做天底下最幸福的新娘。”
我只是微微一笑,毫不放在心上。
那年,澹台汐八岁,与我争抢一块奇石,叉着腰振振有词道:“等燕儿娶了小汐,除了这小小石头,你还可以有我这个大美女陪你,夫复何求啊?”
我没理她,躲到一边看书去了。
那年,澹台汐十岁,大哭着抚摸我脸颊道:“燕儿,别走,小汐喜欢你。不是没有人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一辈子。”
我亲亲她额头,挣脱束缚,入了玄门。
那年,澹台汐十二岁,跋涉几千里,倔强的跪在宝华洞口,大喊着:“燕归来,你出来,让媳妇找上门儿来,你丢不丢人啊!”说完,她就扔一只鞋进来。
鞋正好砸在我脑门上,我道:“我不喜欢你,快走。”
那年,澹台汐十五岁,穿着一身如火的霞衣,戴着金灿灿的凤冠,拥着我柔声道:“燕儿,这一天我等了整整十五年,死我也满足了,因为我爱了你那么久那么久,终于,等到你也爱我了,怎么办啊,我好幸福啊。”
说完,她一双坠满星辰的黑瞳中泛起泪花,她哽咽道:“燕儿,下辈子你来爱我吧,我会在雨里等你,就像是我们初次见面一样。”说完她就断了气,不再像从前与我欢笑。
泪流了下来,我从来也不知我会哭的,只是个我不爱的女孩儿而已,为什么,为什么,我能流下泪来?
多久,究竟多久,冥冥之中,我爱澹台汐爱了究竟多久?
燕儿,我爱你,我爱你一辈子。
一
我坐在暖炉旁,细细抚摸当年与澹台汐争抢的石头,她那时还什么都不懂,却天天笑得可人,到处玩耍打架。输了,也倔强的绝不低头,那狼狈的模样确实极想让人笑出声来,但很认真,她有常人所没有的那股认真劲儿,长大了,也没丢失。
宝华洞里,天天叫我燕儿,像是叫个随意使唤的丫头,沧海老道也阴阳怪气的直嘀咕,却没赶她走。
老头味觉奇怪,澹台汐做的饭菜很合他胃口,所以不忍心。
她做的饭菜无论卖相如何好看,都不能动筷子,我尝过一次便毕生难忘,是酸甜苦辣咸一应俱全,不知她是如何做出如此独树一帜的饭菜的。
但她一做完饭菜,露出的笑容却是最灿烂。她每次都如此开心,好像一点儿也没有烦恼,如孩儿童般,只想着最美好的事情。
这让我很奇怪,难道她真吃了无忧草?
一次,
我采药刚回来,恰好听见老头与她谈话。
“丫头,知道他好好的,就走吧。别拖累了他。”
“爷爷,不要赶我走!求你了。”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知道,我没多少年好活了,或许今天,或许明天就会死,求你让我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看着他,就算远远的也行,我发誓他绝不会爱上我,不会爱上一个死人。”
这时我才知道,她是因为知道没有时间了,不敢不开心,因为不这样,她会觉得一生都没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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