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刻满刀尖的伤疤手掌,捧住无良女的萼脸,她蹙了眉头,刚欲说话,额上便被柔软的唇覆盖,他声音嘶哑道:“我带你走。”她发间弹动,他刚别上的小小腊梅花折落下来,飘荡在融化的流光里。
“不要!我会等他来。”无良女抿唇,露出坚决的神色,仿佛谁也无法改变,扭转她的心意,“我会在这里一步步等他来,他一定会找到我。”泪水再次倾下。
奇怪的是,我竟还在等他来找我,来救我,我心中心心念念的到底是谁?
☆、16花若离枝浓
花若离枝浓,卿却为谁舞?
一
“盘儿,睁开眼睛看看。”眼前释下漆黑,一张模糊的黑影在炽热如火焰的花海中向我张开双手。
“答应我,只有我能唤醒你。”他手指竖在唇上,还是看不清面容。
但我却下意识的点头,花海中有血液的腥气和独特的甜香。
“要永远记住,只有我能唤醒你。”
“你的双眼只能为我而睁开,别让任何人觊觎你的眼睛。”他低沉的嗓音对我有着近乎致命的吸引力,我只能点头。
“对,就是这样,要乖。”他用手抚摸我的脸颊,却让我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我打了个哆嗦,睁开疲惫的眼环顾四周,还是冰冷的铁栏隔绝了一切,我不敢有太大的动弹,因为即使是微小的动作,都会带来巨大的疼痛。
因冰块融化而产生的水汽冉冉上升,一挨近我就凝成水流,像是一条条滑动着的光溜溜小蛇全钻入了我皮肤里,把血淋淋的伤口泡的发涨,连好不容易连着撕裂的衣服结成一道道血痂的地方,也被这些水珠剖开,破出一条汩汩的血流。
我的精神薄弱异常,光是应付这些难以想象的疼痛都耗费了大半精力,只能半梦半醒的缩在笼子里,但却一丝一毫不敢放松,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贴着冰块,那些冰块总让我觉得一旦体力不济,贴上它们,若要脱开,非得撕下一块皮来,又要看见血肉模糊。
我现在眼前已经发晕了,我,我晕血啊。
这漫长无边际的囚禁时间倒让我一遍遍回放着记忆,连微小的事情都被挖掘出来,想了这么久,最后才发现,无论是经历哪件事情,他都在我身边,一直在我身边的一直是他,他的影子也因此描摹的更加清晰。
可这样越想,我便愈发思念他,我想他的每件事情,想他柔柔的玄裳,想他束发的云簪,想他为我念《华严经》时的低垂眉眼,我还想他身上淡淡的芙蕖花香,我甚至想他紧紧抱我,想得快要发疯!
如果我真有足够的力量,就能破开铁笼,逃出去,可我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到今天,才明白,原来我一直孑然一生,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只能做一具丢失了过去,也没有未来的行尸走肉。
是他,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名字,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东西。
原来我一直像活在绝美的梦中一样。
那个梦中有他,还有很多给过我温暖的人,可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如今,我才意识到我竟然如此自私,就想着要离开他,自己一人逍遥在山水中,我竟然没看清他一个人有如此落寞,没有看清他看着我的目光总是如此悲凉。
到他身边去!心中一个声音不断催促着我,快到他身边去!快去,他一定还在等着我,像以前一样煎茶烹酒。
你在哪里?等我来找你,青莲君!
无良女像是发疯一样,不顾自己身上遍体鳞伤的疤痕,用自己柔软不堪的身子撞动着牢不可破的铁笼,刚结好血痂的疤痕又裂开,鲜血滚滚流出,可她完全不管不顾,就像是真正被逼落到千尺悬崖的猛兽一样拼命挣扎着,发出绝望地嘶叫,做着最后的抗争,可最终是以卵击石,无济于事。
她纤细的身子倚在冰块上,倚在她前面耗费精力无论如何也不想碰的冰块上,发疯似的叨叨着:“凉!凉!凉啊。”声音颤抖如挣断的破弦,玉指抠着坚如磐石的铁栏,不,已经不是抠了,是拧,她用断了指甲的手指血肉模糊的拧这纹丝不动的铁栏,黏稠腥红的血液凝固在铁栏上,她最后挣扎几下,泪水从她神智已经涣散的眼中痛苦的流出。
已经呜咽的嗓音让人难以分辨是否与之前那个郎朗动听的声音是同一个人发出的。
“我真的好想见你啊!青莲君,你究竟在哪儿啊?”她低声抽泣着,像是找不着归属的幼小孩童,在茫茫世间中,无一人是她今生唯一的依靠。
——
“有消息吗?”薄青莲站在湖心亭中,手中把玩着白瓷茶盏。
“公子,即便是派出了七奇,还是找不到无良女,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她就在府上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没有一个人见过她。”赤骥答道。
“就连向来有”前事通,后事晓”之名的丙奇和对四国地形了若指掌的丁奇也不能搜寻出她的位置吗?”他掌中的白瓷茶盏瞬间化为雪白齑粉。
“走吧,去找她。”他站起身来,理好衣裳。
“去找谁?”赤骥问道。
“自然是我贤明的好王妃啊。”薄青莲笑着,笑容里有森森寒意,紫虚圣人向来以毒士之名闻名于世,他一计,便能令三前城池皆烽火连天,饿殍遍地。
好蛾子,就不该玩火自焚啊。
二
可她分明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在迈进,有些欣喜若狂,不顾磨破的十指,直接用它们抹去泪痕,凝白如脂的脸上立刻烙上鲜红如胭脂的朱砂痣,为她惨白如纸的脸上抹上几分绮丽的色彩。
会不会是他来了?他来找我了?我可不能哭,他最喜欢看我笑了,她试着扬起灿烂的笑颜,可心中太苦了,她笑不出来。
无良女就这样期盼希翼着他的到来,兴奋到手指也轻轻颤抖,抖颤了缓缓流下的血痕,他快来了,就快来了。
无良女几乎是无法遏制的笑出声来,可当她听见一串叮叮咚咚的开锁声,以为他会伸出双手,温柔的抱自己时,一双手极其粗暴的揪住她长长的头发,把她整个人从铁笼中拽出来!
她立马意识到,不是他!是自己太蠢了,竟然会以为是他,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她想说话,都丝毫说不出声音来。
这双魔鬼似的手死死攥着她柔滑的长发,快要把她头皮揪下来了,无良女满心溢着的都是害怕,因为她知道是谁,知道是谁在她身上,心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知道她永生都不会忘记的悲惨回忆是谁带来的?这份铭记在骨子里的伤痛永远都抹不去了!永远都抹不去!
无良女顽强的用纤巧的双脚拽住铁栏,因为她不知道耶律宛宁接下来究竟会对自己做什么,只有笼子是安全的,那个塞满冰块用来折磨她的铁笼此时却成为了心中唯一的避难所。
可耶律宛宁的脚就像是尖锥般的刺下来,踢上她柔软无骨的身子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她一阵揪心的蜷缩住身子想要护住孩子,可这个微小的动作更引来了耶律宛宁几乎是泄愤似的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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