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连看一眼都能成为罪过。
“抱歉,本王今日没兴致。”他拒绝得不加掩饰。
这还算客气的,盖因刚处理完黄妙瑜的事为妹妹报了仇,所以心胸豁达了些,否则要换了心绪不佳的时候,骆雨珊今日必定难逃一劫。上回把那些花从国公府搬出来的时候,一位家丁不小心让金嘴兰落了一片花瓣,结果被剁了双手。
可在不了解赫连缙的骆雨珊眼里,不管旁人怎么议论怎么诋毁,她的王爷表哥依旧还是当年那个谦谦如玉的浊世公子,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他表妹,就算真做了什么,他嘴上说几句也便罢了,不可能真的生气动怒。
所以,在管家亲自送骆雨珊出府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找了个如厕的借口,一撇身朝着花房方向而去。
骆雨珊出身名门守仁伯府骆家,乃骆皇后母族,她又身为嫡女,自小光环笼罩,但凡是与皇族扯得上关系的景观,她基本都赏了个遍,自认为这世间再没有独特到能让自己眼前一亮的景,岂料见到晋王府花房的那一刻,她彻底呆住了。
若非清楚地知道表哥眼高于顶,至今还没哪位女子入他的眼,她险些以为这些花都是为了某位姑娘特地搜罗栽种的。
全是名花,却又不会让你觉得锦绣堆叠乱人眼,布置的人别具匠心,不仅花房设计独特,就连花盆的摆放以及每片花叶的伸展朝向都极其讲究,让人第一眼望去,仿佛置身最美的梦境里。
“好美!”骆雨珊不知不觉迈动步子走了进去,伸手轻轻抚着粉勾菊的花瓣。
外面本就是秋叶飘黄的季节,花房内即使再保温,也做不到能让花儿完全颠倒四季地开,故而花房内正在开放的这些花,娇艳欲滴中透着一碰即碎的脆弱。
骆雨珊的手仅是那么轻轻地一触碰,花瓣就簌簌落下,在地上堆了好几片。
她忙缩回手,有些懊恼,同时也在想,花谢花开乃常事,这么容易掉落,想来是到了凋敝的季节了,左右来年还会再开,表哥应当不会计较才是。
一念至此,她已经先一步在心里原谅了自己的鲁莽行为。
岂料——
“滚出去!”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喝,那带着滔天之怒的眼神,恨不能生生剜了她的血肉。
骆雨珊脊背一僵,脸色煞白,慢慢转过身,“表……”触及到对方冷冽的眸子,马上改口,“王爷,你…你怎么来了?”
赫连缙二话不说,走进来扬起手臂,对着她娇嫩的小脸狠狠就是一巴掌。
骆雨珊直接被打蒙,捂着脸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秋水眸里却全是眼泪。
他打她?
长这么大,连爹娘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汗毛,皇后姑母更是宠爱有加,他竟然连问都不问清楚缘由就直接打她?
“还不滚,等着本王亲自送你?”
态度可以说相当恶劣了。
除了少数的几个知情人譬如白起白述之类的,外面的人甚至是晋王府不知情的其他下人都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晋王殿下怒到完全抛开亲族关系而对这么一个弱女子动手的地步。
骆雨珊最后是哭着跑出晋王府的。
拥有着天之骄女的殊荣,自然也就有着天之骄女的关注度,一颦一笑都被人牵挂着,被人打了一巴掌这种事,更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一夜过后,此事果然毫不意外地传进了骆皇后耳朵里,哦不,或者说是“受害者”直接去骆皇后跟前告状了,脸上那巴掌印太深,乍一看还以为是血印子,足见下手的人毫不客气,但再深的巴掌印,只要抹了药再过一夜,或多或少都会消下去几分,然而骆雨珊脸上的,没消下去不说,反而更严重。守仁伯府可是国丈府,会连几瓶消肿止痛的药膏都有不起?很明显是这位故意没抹药的,至于用意,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赫连缙被传入御乾宫或是未央宫受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概已经形成了习惯,所以来得悠然自得,进门连问安都给省了,直接往旁边一坐,冷冷看了骆雨珊一眼,也不问骆皇后传他来所为何事,根本无需问,他昨天在动手的时候就意料到了这种结果。
不过想让他负责任是不可能的,顶多是带着耳朵来顺便听一听他母后对此事持何种态度而已,他还想找人对他那几片花瓣负责呢!
“缙儿!”骆皇后十分生气,“你看你干的好事!雨珊是你表妹,就算犯了点小错,你说她几句就是了,怎么能动手打她呢?”
赫连缙的态度十分嚣张,“她若是不该打,儿臣还怕脏了手呢!”
他竟然嫌她脏?
骆雨珊一听,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滚,“姑母……”
“缙儿!”骆皇后脸色铁青,前段时日他写了一篇关于帝王之政的文章,得了永隆帝的大力赞赏,还以为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能自此改邪归正,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不但反弹回原形,还越发的变本加厉。
“当着本宫的面,给雨珊道歉,此时便算完,否则要传到你父皇的耳朵里,你还能有好日子过?”
赫连缙仰头望着顶上横梁,那脸上仿佛写着“这浮雕不错,谁刻的?”。
骆皇后气得不轻,重重拍桌,“缙儿,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给雨珊道歉。”
赫连缙懒散的目光终于肯看过来,“母后在训斥儿臣之前,怎么不问问她都在儿臣府里做了些什么?”
骆皇后看向骆雨珊,骆雨珊急忙跪在地上,哭诉道:“姑母明察,雨珊真的只是因为去晋王府给王爷递帖子的时候迷了路误入花房,然后不小心碰落了几片花瓣,除此之外,雨珊并没做过什么出阁的事。”可仅仅是因为几片花瓣,他竟然就毫不客气地动手打了她。
想不明白,为什么?
以前那个温润亲和的表哥真的不存在了,她一直以为,他的不近人情只是针对外人,而对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昨日才知,何止不一样,她恐怕是他第一个亲自动手打的女人吧?
骆皇后深深皱眉,“缙儿,你便是因为几片花瓣动手打了雨珊?”
赫连缙漫不经心地道:“晋王府有规矩,除了本王指定的花匠,其他任何人禁止靠近花房,文月郡主去晋王府的时候,我想下人们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况且你在我回来之前就主动要求去花房一观,当时所有的下人都阻止了你,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明知花房是晋王府的禁地,还偏偏上赶着作死?”
“我……”骆雨珊被堵得哑口无言。
骆皇后则是怒意未消,“就算雨珊闯了你的禁地,你也不该直接动手打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再过几日就是她的生辰了,你让她到时候如何面对那么多宾客?”
好好说?他恐怕没这个耐性。
菡儿身边的桃花要斩草除根,他身边的自然也不能忽略。
骆雨珊是个黏人的主,若是不借着昨日的机会狠狠给她一个教训让他在她心中留下阴影,往后势必会牛皮糖似的黏上来,他可不想让菡儿觉得他是个朝秦暮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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