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水仙拿起最上面的一件,纱料与她平日穿的差不多,都是质地滑软轻柔的蚕纱。霍水仙自随齐天入住夕雾后,所穿所用,尽皆是齐天为走失已久的妹妹所准备的,又恰巧每一件衣裳都异常合其身身量,霍水仙便没有再去浪费银子新做。
霍水仙展开衣裳朝自己身上比了比,莫名地合身,她这就纳闷了,难道这是邢婶的女儿的衣裳?她昨夜住的是他们女儿的闺房?意识到自己鸠占鹊巢时,霍水仙赶紧将衣裳叠好放回衣柜。
用早饭时,霍水仙抬起头看着邢婶,问道:“邢婶,我昨夜住的房间,是你们女儿的闺房?”
邢婶咬了一口馒头,道:“是了,不过她几年前就嫁到隔壁村儿去了,难得回来一次,霍姑娘尽管放心住下,屋里的东西都是我女儿以前用过的,柜里的衣裳,她也没穿过几次,姑娘要不嫌弃,可将就着替换。”
“谢过邢婶,在此叨扰,实在过意不去,有什么我帮得上的活儿,尽管交给我。”邢婶的话证实了霍水仙的猜测,看得出来这对老夫妇对他们女儿疼爱的紧,这样好的料子给女儿做了好几身儿,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穿了人家的衣裳去,便琢磨着揽下点活儿为报。
邢婶本欲说不用,但白叔暗暗给她使了眼风,示意她应下,邢婶方转了口风:“霍姑娘别跟老婆子客气,倒是有些忙姑娘可以帮得上,院子里的鸡鸭要喂食。”
“行。”霍水仙答应的非常爽快。
早膳用完,霍水仙搂着糠粟箕子喂鸡鸭之时,忽听温子然的声音响起,霍水仙顾首看去,果见温子然与邢叔正背着竹篓往过走。
霍水仙单手兜住箕子,另一只手往栅栏里洒食,同时跟归来的两人打招呼:“子然,邢叔,你们回来啦。”
邢叔瞧得霍水仙在干活,不知其中,当下阻拦道:“霍姑娘是我们的客人,怎能让你干这些粗活,快些放下让老婆子做,你歇着。”
对于邢叔邢婶的淳朴好客,霍水仙畅心的紧,一向自来熟的她立即与邢叔开起了玩笑:“是我让邢婶支活儿给我的,劳碌命,闲不住。”
“好姑娘,累了就去歇着,咱们这活儿少,我和老婆子,忙的来。”邢叔放下背上的竹篓,捡出里面的野菜。
温子然也放下竹篓,捡着里面的药材,看了一眼专心致志给鸡鸭洒食的霍水仙,问道:“昨儿晚睡的安好?”
霍水仙侧头一笑,“安好。”
温子然笑道:“原本还担心你会不习惯,如此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霍水仙放下空空的箕子,拍了拍粘在手上的糠面儿,“昨日可说好要教我医术,师父别忘了我这个徒儿。”
“我就这么一个徒儿,忘不了,”温子然扬了扬手中新采的药草,表情一肃,“待会儿我便教你识记这些药材及所应之症,你可要仔细着学,行医治病非玩笑之事,当严肃对待,很多时候,一味治病良药,倘若用法不当,则会变成取人性命的毒物。”
霍水仙也不敢含糊,敛起脸上不恭之色,认真道:“徒儿一定谨记师父教诲。”
温子然言出必行,一日下来,霍水仙在温子然的悉心教导下已经能识辨出几味常见草药,而头疼脑热等伤风之症,是温子然当先教授的病症医治。
温子然教的仔细,霍水仙态度诚恳,学起来自是心无旁骛,倒没有分出几分心思往齐天那边想。
黄昏之时,温子然结束了今日的讲说,霍水仙放下手中翻白草,昂首望西,“今日过得还真快。”
“专注之时,便不觉星霜。”温子然将讲解所用的草药一一放回筛子里。
“天就快黑了,齐天怎么还没回来?”霍水仙一闲下来便立刻意识到此事。
“或许晚些时候罢。”温子然随口一答。
“也不知道他事情处理的如何样了?”霍水仙起身之时,方觉脖子酸疼,赶紧扭了扭,兀自做起了“米共”脖颈操。
“这倒是不知了。”温子然忍不住腹诽齐天,他倒是走的轻松,累得他们在这里编了无数个借口为他遮掩。
“咕咕~”霍水仙的肚子适时发出抗议,她赶紧捂住肚子,不让它再发出这种令人尴尬的声音。
温子然闻声而笑,“我也饿了。”
这时,邢婶从厨房里捧出一盘绿油油的青菜,朝院子里的两人喊道:“霍姑娘,温大夫,忙完了咱就开饭。”
“水仙,你先去,我将这几味药摆好就来。”温子然手掌里挂着七八株草药,他极其耐心地一株株往筛子上放个端正。
“行,那我就先过去了,你放完了也快过来。”霍水仙说完便拔腿跑向堂屋。
白叔和邢叔坐在桌前聊得正欢,霍水仙一进来,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停了话头,转而聊起了无关紧要之事。
霍水仙扫了二人一眼,落座后随口一问:“两位叔叔何事聊的这样起兴?”
“哦,我们在说桌上的野菜,这些菜全是老邢从山上挖下来的,鲜美着呢。”白叔就着桌上的菜糊弄了几句。
“是啊是啊,刚挖回来还有露水儿呢。”邢叔也随声附和。
霍水仙乐着说:“那我一会儿可得好好尝尝了。”
邢婶端着最后一盘菜走了进来,笑呵呵道:“霍姑娘一定多吃点。”
霍水仙起身接过邢婶手里的盘子,“邢婶劳心了。”
一身淡淡药草味的温子然也走了进来,一桌人开始动筷,席间,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齐天的迟迟不归,让霍水仙隐隐不安,总感觉众人有事隐瞒,不管她如何变着法儿地问,也套不出他们半句老实话,四个人好像合起伙儿地遮遮掩掩,霍水仙越发生疑,碍于时辰尚早,寻不出适当的茬儿来发难,只得依言静等。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霍水仙越加焦虑,索性关起门来,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这一整日外面四人的言行举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遂而疑心更重。
温子然暂且不说,但白叔和邢叔邢神,如果她猜的没错,三人之行为,十有八九是得齐天授意。可是,齐天为什么这么做?他回城到底是办什么事?
绝然不会像白叔说的那样简单,肯定是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才让大伙儿一起织谎骗她。不让她回城,他所做的事必定有危险。
霍水仙翻了个身,借着月光瞥向长柜,柜里的衣服件件簇新,看不出有人穿过的痕迹,木梳、铜镜、床上的纱罩等一切物品,都不像邢婶所说,原是她们女儿用过之物,这些东西哪有旧迹?邢婶一定在说谎。
难道这些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专为她准备的?
霍水仙惊坐起,当下断定,齐天所行之事,必然危险万分,心蓦然一紧,恐惧感随即侵袭而来,她不能在这里等下去,她要回城,立刻回城。
外面,白叔正与温子然窃窃私语,突见霍水仙冲了出来,两人飞快上前,将她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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