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索_三斋【完结+番外】(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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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水仙用手抚上桌上摆放井井有条的一排排妆匣,一路行至长柜,触抚满柜衣裙,心弦紊颤,禁不住潸然泪下,这十一年来,他竟从未落下。

  多宝阁最上方,静静置着一只小金匣,匣子未上锁,也不带半点尘烟,霍水仙垫脚取下,颤颤巍巍地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发旧的纸,叠的方方正正。

  霍水仙小心翼翼地展开,整张纸上,只有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临渊哥哥。

  她还记得,这是她刚学会写字时写给齐临渊的第一封信,这么多年,他竟保存的这般好,无一角缺损。

  霍水仙将信重新折好,放回金匣,又将金匣嵌入怀中,清泪盈满眼眶,滴答落下。

  这世上能有几人如他这般?寻她十一年,念她十一年,等她十一年。一封一文不值的旧信,却能让他宝贝地安放十一年。

  红尘内外,唯有她的临渊哥哥,将她刻进骨血,化入心脉,长成命中之根,一旦除之,必致心枯人亡。

  夕雾谢了又开,开了又谢。昼夜更迭,日升月落。

  一转眼,一年的时光消逝在花期轮转里,飘散在日月星辰中。

  又是一个秋起叶落时,满院夕雾零落成泥,埋入土壤。

  一身青衣的霍水仙悠悠荡在秋千上,任是千景萧索也挡不住她清灵逸动。

  青箬笠,绿蓑衣,寒江潇潇雨,斛舟孤渡,敢问鸿雁归期。

  斗转星移,东波无返,夏继春暖,秋去冬至。

  一夜白雪染了夕雾。

  初晴雪停,霍水仙披上红色披风,在绵软的雪床上踏出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一双俏履惹上雪朵些许。她缓步行至秋千处,拍落上面积下的雪,屈身而坐,远远望去,犹如万里雪中一朵红梅正盛。

  她一如往日那般,凝视院门,如此守待未归人,已有一年。

  俄而雪骤,一抹浅笑浮上脸颊,余晖下的雪光映得她眼睛清亮,恰如茫茫汪洋上一盏引航夜灯。

  倏尔,噙水双眸里,一位雪衣男子似从九霄忽降凡尘,可融雪,可融云。其容未改,其笑未凋,一如当年惨绿模样,分毫不差。

  盈天素白之中,雪衣男子款款而来。

  岁月几经辗转,天上或是人间,流云舒卷,白了青藓,终究回到身前。

  霍水仙双脚着地,肌染冰轮,瞳纳云川,莞莞唤了声:“临渊哥哥。”

  深雪之上,瓦冷霜华重,男子长身玉立,弹指十一年,缘起缘灭,缘聚缘散,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烟火终冷却,繁花终凋败,转身经年,寻寻觅觅,只道得一首青青子衿,悠悠于我之心。

  幸而,其正当芳华之年,青丝仍乌,脊梁仍直。

  烟波江上,半船明月,他仍以笑相看。

  舍十一年风景,囚十一载心窍,上穷碧落下黄泉,终换得于她面前,道一声:“你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朋友告诉我,最终卷里,女配给女主下毒,男配刚好可以拿到解药,所以以此逼男主离开女主,而女主又以绝食相威胁的桥段似曾相识,我哭了,如果大家看了之后觉得这一卷的确对前辈有颇多冒犯之处,那么我一定再改改,因为有的时候,故事发展到一定阶段,后面的剧情就会像流水一样,自然而然地出来,但如果当真发生桥段相似事件,那绝非我故意为之。

  至于为什么最终卷会这样安排,不是为了虐齐天或者陆上燊,而是需要一个契机让霍水仙记起前世,所以必须给她一个生死重创,为了给这个重创添枝加叶,加之早就给凤戈瑶和陆上燊定下的终局,所以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用戈瑶这把剑来埋下这个重创,再由陆上燊为这个重创收第一个尾,一年之后回到夕雾的临渊哥哥收最后一个尾。

  此前,我有想过安排一个be的结局,就是霍水仙即便穿越回去了,但仍然没有续上宿世之缘,三个人最终都各自天涯。甚至,再悲情一点,没有什么化烟散,霍水仙直接死在了凤戈瑶安排的一剑之下,生死之间恢复记忆,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更改,还是和前世一样,临渊抱着浑身是血的小蝶投河自尽,不过,这个结局连我自己都觉得残忍,迟迟没敢动笔往这上面写,我也怕被砸臭鸡蛋啊(惊悚脸)。

  所以,思虑再三,才有了今天的最终卷。

  综上,如有雷同,很是失礼,还请大家指正,因为我朋友也想不起这个桥段在哪里出现过,如果大家能帮忙找到,比较之下的确非常相似,那么我一定会改,我会尽力再想一个别的契机,或者,直接改为be,以悲剧收尾。

  ☆、番外之一世伶俜

  一段相思,独闲愁,十年光阴已逝。

  陆玄矶病重无医,他自知时日不多,怎奈有一心愿未了,病入膏肓之际,将两个儿子招至病榻前,瞒着玄国上下做了一出弥天大戏——对外发诏,皇帝驾崩。

  当宫中、前朝乃至整个玄国都沉浸在悲痛中时,陆玄矶和陆上燊带了四五名宫女侍卫,夤夜悄悄出了宫。

  太医院院判徐则安以完成陛下遗命为由,晓以太医院同仁后,亦便装陪扈而行。

  京中,新皇陆上翎及羽后在宫中主持大局,行葬仪,殓皇陵。陆玄矶尚在人世,便秘密以空棺下葬。

  褪去龙袍,放下玉玺的陆玄矶,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也并非曾经威风凛凛的将军,此时的陆玄矶,只是一个带着与爱人的孩子,一心去赴爱人之约的平凡男子。

  在一辆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马车里,坐着玄国的皇上与王爷,车轮缓缓地滚动在出城的道路上。

  陆玄矶已经撑不了多少时日,其面色如灰,眉间黑气隐隐,双眼深陷,咳喘猛烈,浑身乏力,站立行走,皆需要人贴身搀扶。

  斜靠车壁的陆玄矶服一件黑色披风,宽大的风帽将其侧脸遮挡无余,尽管如此,经得千锤百炼磨砺而成的帝王之气并未因此消散半分,仍是一个眼神就足以令人畏惧。

  这是陆上燊第一次与陆玄矶相对而坐,也是两人之间第一次无须以君臣之礼相待,如同世间所有平凡的父子那般。他不再怨恨父亲当年在其母亲死后不久便将年岁尚小的他送出宫去,如许年世故,已然明白父亲当年苦衷。现在的陆上燊,只是一心想要帮助父亲完成经年夙愿的孝顺孩子。

  十年过去了,陆上燊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白面公子,肤色较之十年前麦了些,眼睛深沉耐测。风霜无情,少年东去,俊毅的面庞,轮廓有如削就,寸须修剪齐整,整个人沉稳安静,似无波古井,一言不发,同样撩人心魄。

  陆玄矶靠厢壁而寐,他实在没有多少力气,加之马车颠簸,久病之人更是无力消受。

  时值初夏,日光虽盛,但天气依然有些凉意,陆上燊为陆玄矶提了一下身上滑落一半的丝被。若是以前,稍微有点动作,陆玄矶都能立刻警醒,可是现在,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从京城到那座山水如画的小镇,路途遥遥,快的话半月可达,但如今的陆玄矶,命如鸿毛,飘飘欲坠,这马车断断是快不得的,依照他们现在的走法,抵达小镇也是一月后了,而一路上还要不停地担心他的身子是否能抗得住长途奔劳,强撑的那口气会不会一觉睡下便散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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