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索_三斋【完结+番外】(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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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仰起头,眨着星空般的眼睛看着若尘,软软回道:“凤戈瑶。”

  凤戈瑶,这是若尘一生中所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名字,直到现在,也如此。

  “你可想换身干净的衣裙?”若尘笑着问她。

  凤戈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脏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裳,点了点头。

  “不过哥哥只能帮你拿浴桶、烧热水,需要你自己洗,自己换,可以吗?”

  “谢谢若尘哥哥,这些事情我都会做的。”凤戈瑶年纪虽小,可是懂事却早,这些事情她早就会做了。

  若尘问白叔要了一件这个年纪女孩儿穿的衣裙和绣鞋,而后又帮凤戈瑶把浴桶搬进屋里,倒好热水,嘱咐了几句便为她关好房门,走了出来。

  若尘不明白为何公子每年都会让裁缝做一些小女孩儿穿的衣裳,连布料和样式都是公子亲自挑选,而且眼光极为挑剔。

  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要准备好几套。每年的衣服都会比去年的稍大一些,六岁、七岁、八岁……中间从未停过。除此之外,还买了许多小女孩喜欢的玩意儿,拨浪鼓、风筝、钗花、绣花小鞋……摆满了一整间屋子。如此多女儿家衣饰玩物,但是在凤戈瑶到来之前,府中并无女孩儿。

  若尘有一次好奇地问了白叔,白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他在等一个人。”

  想到这里,若尘若有所思地看着凤戈瑶的房间,公子虽没说,但他知道公子所等之人,却不是里面那个姑娘。公子看凤戈瑶的眼神与看他们的眼神并无不同,完全不是一个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等候多年之人该有的神情。

  既然如此,那公子为何会把这个小姑娘带回来?

  若尘迁思回虑,却也未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公子的心思,这世上有几人能看透?

  ☆、初见戈瑶

  若尘背靠柱子,半坐在走廊的围栏上,一只腿在上面撑起弧度,另一只腿半悬着左右晃荡。正入神思索着公子的事情,忽而听到凤戈瑶唤他。

  “若尘哥哥。”

  在看向凤戈瑶之后,若尘双眼猛然放大,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褪去了一身褴褛、露出清秀白净的小脸、换上粉色衣衫的凤戈瑶。这还是方才那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吗?那双闪着星光的眼睛叫人不舍移目。

  小小的凤戈瑶被他盯地局促不安,头低低地垂着,眼睛看着自己脚上精美的绣花鞋,两只小手隔着薄薄的衣衫互相揉着。

  若尘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别开脸,“戈瑶身上的裙衫,很……很好看。”

  凤戈瑶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缀在颊上,娇俏无比。

  那一刻,若尘的心不知为何跳的如此之快,仿若下个瞬间就要冲破他的胸口。他急急捂住自己的胸膛,大口喘气。

  “若尘哥哥,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凤戈瑶看着若尘脸颊绯红,忙跑上前用小手探他额头。

  若尘本就心慌,她的手这样抚在他的额前,更让他慌乱不堪,下意识撇开那只软软小手,匆匆回道:“我没事。”

  凤戈瑶费解地看着他,明明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额头也有些发烫,他却说自己没事。

  “若尘哥哥,你脸烫,生病了,要看大夫。”凤戈瑶语气有些焦急。

  “别怕,哥哥没病,我忘了喝水,口发干。”若尘随口扯了个慌。

  小小的凤戈瑶对若尘的话深信不疑,当即收起担忧。

  自那日起,若尘每日一早都会趴在自己的房门口静听,一旦隔壁房间响起开门声,他会立即装作刚刚起床的样子打开房门,慢悠悠走出来,伸伸懒腰,假装不经意瞥见她,然后同她打招呼,而每当这个时候,凤戈瑶都会回以他一个甜甜的笑。

  不知道从何时起,不管他在做着什么,只要凤戈瑶在旁边,他一双眼睛都会时不时随凤戈瑶移动。若是突然哪天有小半日没瞧得她,他便会急的到处去找。

  而每每这个时候凤戈瑶都会笑着说:“若尘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

  若尘也不答话,有时候直接塞给她一串糖葫芦,有时候会给她一包炒栗子,凤戈瑶都会欣然接受。

  后来,随着大家慢慢长大,公子开始将一些事务交与他去办,他便三天两头的在外面跑,有的时候甚至十天半月都不能回来一次,实在想她的时候就会拿出她有一次不小心掉在花丛里的手帕,看着那张手帕发呆出神。

  直到有一次,他提前办完了差事,怀揣着买给她的镶玉银钗满心欢喜回到府中,准备找机会相送。

  可是当他找到她时,他发现了变化。

  她看公子的眼神里溢满了从未有过的娇羞,那一刻,他愣住了。那和她看自己时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她看自己的时候就是在看哥哥,而她看公子的眼神,分明是在看自己心喜之人。

  她看公子时,会害羞、会脸红、动作会变得小心翼翼,一副女儿怀情之态。

  他还看到她偷偷描公子画像,公子的背影、公子的侧颜、公子在喝茶、公子在沉思……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跃然纸上。如果不是对那人时时观察,怎会连他的每一个眼神都能分毫无差地画下来,拿捏得如此到位。

  每当她清闲无事之时,便会取出藏在格子里的画卷,盯着画卷上的人发呆,然后一个人傻傻发笑。

  他也曾想过借酒浇愁,或者是流连烟花之所,情寄别处,以此发泄心中苦闷。

  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越是倚酒,越能勾起隐藏最深的欲望。

  而所谓销魂蚀骨的花街柳巷,这世上,除了她,又有几个女子能销其魂、蚀其骨?

  最终,他选择默默祝福,祝福她终有一日,达成所愿。但她所选之路,难呐。

  公子所寻之人,如许经年,从未出现,或许早已不在人世,或许早已嫁做他人妇。

  无奈公子就是不肯放弃,连放弃寻找的念头都未曾动过一丝一毫。每当有那人消息传来,公子都会让他随同前去,但是没有哪一次不是失望而归。

  而每次寻人未果之后,公子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里,摔砸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无人敢作声,更无人敢进去,他们只能在外面等着,守着,一直守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才敢推门进去。

  而这个时候的房间里,酒气熏天,满地狼藉,空酒瓶滚的到处都是。

  发泄完的公子,有时瘫坐椅上,有时躺在地上,总之都是一夜未眠,一双灰沉沉的眼睛盯着房顶,一言不发。如果不是他呼吸尚在,那样子,真与死人无异。

  凤戈瑶每每看到公子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都会扭头跑回房间,紧紧锁上门,一个人偷偷地蒙着被子抽泣。

  尽管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他知道,她在哭。

  因为有一次他进她房间时,看到她眼睛浮肿,目光无意间瞥到被子上,上面有被揉捏的痕迹。

  那时起,他便知道她每次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为了不发出声音,她就紧紧地咬着被子。所以每次一到这个时候,他总会一声不响地坐在门口,不说话,也不敲门,静静地在外面陪着她,守着她,心一阵阵地抽痛,他却从不曾告诉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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