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叹了口气,松开捏着茶杯碎片的手,沾血的碎片一块块掉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子然正在厨房盛药,齐天走了进来,温子然直接把药碗塞给他。
“再倒一碗。”齐天淡淡道。
“一碗够了。”温子然以为齐天已经疯到认为给霍水仙灌下一缸子药就能立即生龙活虎的地步。
“再倒一碗。”齐天又重复了一遍。
温子然着实不解他此举何意,但还是依言又倒上一碗。
“等一下。”齐天正欲走,却被温子然叫住。
温子然从药箱中拿出了纱布及药粉,“把你手伸出来。”
齐天不知温子然要做什么,便随便伸了一只手出去。
温子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这只,是那只。”
齐天将受伤的那只手伸到温子然面前,站在一旁的灵儿这才注意到齐天掌中有几道血迹斑斑的新伤。
“你难道想这个样子去见她?”温子然没个好语气地嗔他。他对自己永远狠得下心肠,却不舍得她伤到一丝一毫,究竟是执念还是深渊?
温子然将齐天手上的伤口清洗干净,再用纱布缠了三圈,最后用剪刀将未用的纱布剪下,熟练打结,“好了。”
齐天端药来时,霍水仙刚睡着不久,若换做平常,他断然不会忍心叫她,只是现在,她受伤了。
齐天放下药碗,走到床边,轻轻地拉起她的手,晃了晃,语气柔和至极,“小蝶,该起来了……”
霍水仙睡的太沉,齐天叫了好半天她才转醒。
“齐天,我睡了很久吗?”霍水仙声线慵懒。
“不久,本想让你再睡会儿,可是药好了。”齐天二话不说就去扶她,动作相当自然,甚至是娴熟,力道控制得当,比霍水仙自己还当心。
霍水仙宛然一笑,“齐天,你很会照顾人。”
齐天但笑不语,他这一生,只照顾过一个人。
☆、玉春探病
齐天将她的头轻轻抬起,下巴却不经意碰上了她腻滑的额头,一阵失神过后,是冲动,被他压制下去的冲动。
霍水仙脑袋昏沉,并未察觉异常之处。
齐天竭力稳住紊乱的心神,拿了另一个枕头垫在她头下,替她摆好姿势后,才坐回床沿,捧起药碗,准备喂她。
对于这样明显的暧昧,霍水仙心藏小鹿,连忙从他手中夺过药碗,口齿不清地道:“还……还是我自己来吧。”端着那碗药,却迟迟不肯下口,这碗药比在王府的那碗黑了不少,莫非,很苦?
正纠结不已,却见齐天端起了另外一碗药,“我陪你喝。”说完,几口咽下,带地喉结上下滑动。
霍水仙讶异于齐天的豪爽,她只见过陪人喝酒,还从未见过陪人喝药,霍水仙再不好意思磨蹭,只得当场表演个牛饮水。
“很苦吧?你看看,喜欢吃哪个?”齐天从她手里接过空药碗上,又自桌上拿起事先准备好的蜜饯盘送到她跟前。
霍水仙随意挑了一块放进嘴里,眼神有些恍惚。
“齐天,你又未受伤,为何也要喝药?”霍水仙迟疑片刻,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此举,太过……标新立异。
“一个人喝药太苦,两个人一起喝,或许便没有那么苦了。”齐天淡然一笑,所言却别有深意。
霍水仙听的一头雾水,她已经开始怀疑衙门里那一顿板子是否打在了自己脑袋上,竟然无法理解齐天这个逻辑。
一块蜜饯吃饭,当她准备再伸手时,眼睛不经意瞟到齐天缠着纱布的手上,“齐天,你的手?”
“不小心被割到了,不碍事。”齐天将手藏了藏,垂在一旁,用袖子盖住,不让她看见。
纱布缠的很厚,伤口必定不浅,霍水仙喉咙一哽,缓了片刻,语气平常地嘱咐:“要当心。”
齐天冁然而笑,“好。”
霍水仙心道,这个人,受伤也能这般无所谓,举手投足又自成一派风度,让人猜不透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能令这样一个人露出惊慌之色。
只是,霍水仙不知道的是,齐天从山上跑下来的那一路,何止是惊慌,是几近疯癫,他几乎是掉着一口气奔向她,一个轻功不俗的人,生生摔了好几跤,他的云淡风轻下面,是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是一具体无完肤的身躯。
“咚咚咚……”门口响起敲门声,紧着传进一个熟悉的声音:“水仙在吗?”
苏喜?
霍水仙眉眼一弯,欣然喊道:“在这里,在这里,快进来。”
门口的苏喜和春姨听到是霍水仙的声音,相视一笑,举足迈入。
“妹妹,我听若尘说……”苏喜走进来一句话还未说完便瞧见坐在床边的齐天,微微一愣,立马收口,转即道:“齐公子也在。”
春姨比苏喜更震惊,可以说是惊吓,她怎么也没料到齐天会在这里。春姨以前在藏香阁见过齐天,只不过她来藏香阁好几年,见到齐天的次数却是寥寥无几,她也曾问起过凤戈瑶,齐天到底是何人,凤戈瑶却让她莫要多问,她也便再没有再提过,如今却在这里看到了他,还是跟霍水仙在一块儿,春姨这一惊吃的不小,一个大大的疑问装在肚子里,几乎快要爆开。
齐天点了点头,“贸然将两位接来,你们聊,我这就出去。”
出去之前,齐天不放心地叮嘱霍水仙:“有事就吩咐灵儿,切莫乱动。”
霍水仙机械地点头。
齐天将蜜饯盘放在她能触到的位置,随后抬脚迈出。
齐天刚一走,苏喜和春姨立马跑到霍水仙跟前,苏喜是一脸担心,而春姨是一脸八卦。
霍水仙被春姨看的心里发毛,吞了吞口水,“春姨,干嘛这样看我?”
春姨道:“这才离开藏香阁多久,竟然勾搭上了齐公子,你老实说,齐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勾到手的?”
苏喜本还忧心忡忡,却被春姨一席话逗笑。
“春姨,难道不是应当关心受伤之人的身体吗?怎问起这些有的没的了?”霍水仙白了春姨一眼,心道,这春姨实在太八卦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能被她凑一堆儿。
“挨个板子而已,过几天就生龙活虎了。我可跟你说,看齐公子品貌端行,样样难得,家底看样子差不到哪里去,对你又甚是上心,这样的男子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这个丫头,也不知前世是造了哪样福,居然能遇见这么个好男子。听春姨的,春姨阅人无数,齐公子绝对是值得托付之人。”
霍水仙想,春姨约莫就是那些八大姑七大姨,“春姨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和齐天,只是朋友而已,并非你想的那样。”
霍水仙说这话时无端有些心虚,突然想起河边那日,齐天眼神那样温柔,他说:“应当是如你这般的女子”。霍水仙一想到这里就心烦意乱,她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她总归要回到自己的时代去,只是现在暂时没有找到办法,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终究误人误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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