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行至商行,韩渠下马把缰绳递给伙计,带着茶商们进了门,叶桉发丝凌乱,被几个卸货的人扶下马车,蹲在地上缓了一阵儿才起身。
可同行的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她只得找到替韩渠牵马的伙计,才知道韩渠带着几个茶商商量事情去了,指不定几时才能出来。
叶桉绕着商行周边走走停停,偶尔回去瞧瞧,她不敢离开太远,担心韩渠找她煮茶时又寻不到人。
商行旁边有个卖烧饼的铺子,大爷烤饼的技术炉火纯青,叶桉站在不远处被香到口水直流,她吞了吞口水摸向自己腰间,却发现今早出门忘了带钱。
叶桉叹气,揉了揉饿扁的肚子,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商行,今日除开早上吃过的饭她就只在客栈喝了两口水,回来的路上错过了午饭时间,此刻更是无比怀念前几天在商行吃过的大鸡腿。
……
韩渠跟着几个茶商探讨了下半年的生意,随后又找人安排好他们的住处,这才想起叶桉似乎还在商行,他正欲寻人,叶桉便从门边探出身来,歪着脑袋问:“二少爷可是商量好事情了?要奴婢煮茶了吗?”
她的发髻松松垮垮歪到一边,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捋到一边,狼狈的模样偏偏又浸在阳光里,格外耀眼,韩渠走了几步,稍稍离她近一些,轻咳,“不了,回府再煮吧。”
“啊?”
叶桉看着韩渠从她身边走过,似乎真的要回韩府,她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反复数次,最终只得烦躁地把一头青丝扒得更乱了。
回府煮茶,那你还骗我来商行!
近日的忙碌终于在今日告一段落,韩渠走在街上自觉无比轻松,丝毫感受不到身后跟着一个怨气冲天的人。
走着走着,叶桉眼看他们路过了商行旁的烧饼摊,心中一紧,赶紧抛下心中的不悦,试图抱住金主的大腿。
“这天气挺热啊,二少爷怎么不骑马了?”
韩渠微微侧头,问:“你想跑着回府?”
“……”不想!
两人又路过了一个卖桂花糕的铺子。
“二少爷今天骑的马看起来不错,得花不少钱吧?”
“是挺多的。”
两人路过了一个卖糯米团子的小摊。
“二少爷这么有钱能不能借奴婢一点?”叶桉眼睛望着前方的冰糖葫芦,心想再走几步又得错过了,她一咬牙干脆直接问出声来。
韩渠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叶桉,又随着她的目光看见了插满草垛的冰糖葫芦,白胡子老翁正嘶哑着嗓子叫卖,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心里一片了然。
“什么时候还?”韩渠看着叶桉乱糟糟的头发,手心奇痒,只得将目光挪开,看向她身后卖牛角梳的妇人,妇人夹了华发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他的小指微微点一点手心,这才稍稍好受一些。
“回府就还您!”叶桉眨了眨眼睛,真诚地回道。
“今日在客栈帮你还的债也能一并还上?”
“那我下月发了工钱再还您?”
“下月发了工钱就能换完?”韩渠说话的声音一顿,沉思片刻,“还是说下月你就能当上韩家的少奶奶了?可以连本带利还我?”
“我没有,我……”我不吃了还不行吗!
叶桉低下头,暗暗在心里再一次问候楚荷的祖宗十八代,虽然这些人楚荷自己都未必认识。
韩渠见某人“心虚”地下了头,不免感到好笑,高兴无意中又发现了一种新的乐趣。他走向老翁,掏钱买了两串糖葫芦,回到叶桉跟前递给她。
叶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鲜红,微微张大了嘴,手足无措。
韩渠不仅答应借钱,还亲自买给她!这糖葫芦里该不会是淬了□□吧!
不管有毒没毒,叶桉满心欢喜地接过一串糖葫芦,说了三遍“谢谢”,韩渠笑了笑,把另一串也一并给了她,叶桉受宠若惊,再次说了三遍“谢谢”。
她举着一串糖葫芦送到嘴边,张着嘴咬下半颗裹了糖的山楂,还没来得急细细咀嚼,就听韩渠突然出声。
“还没问你呢,你是想做韩家的大少奶奶还是二少奶奶?”
半颗带籽的山楂突然滑到喉间卡住,憋得叶桉眼泪直流,她捏着喉咙揉了揉,勉强把山楂连着籽吞了下去,红着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三少奶奶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叶桉呕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救命,糖里有毒!”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七则消息
叶桉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不知所措,借钱时心里只想着吃,但当真吃起来才觉不妥,问主子借钱估计就已经犯了做下人的大忌,如今更要在和少爷同行时吃东西,是否太过放肆了……
但糖葫芦毕竟是借钱买来的,且叶桉是吃过苦的人,比一般人看中吃食,让她亲手扔了这两串宝贝?那可真的舍不得。
她遮遮掩掩,偷偷咬了一口糖葫芦,双眸紧紧锁住韩渠的背影,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好在韩渠似乎并无反应,事实上,当叶桉答完“三少奶奶行吗?”之后他嘴角明显抽搐,径直转身走在了前面,且再也不曾回过头,叶桉跟在他身后,吃着糖葫芦喜忧参半。
韩渠的态度让她忧在心底,糖葫芦的甜让她喜在脸上。
所以,当韩渠中途回头时,只见叶桉埋着头吃得正欢,视线所及之处依稀可见她的嘴边染了一圈淡淡的红色,喜感十足,他努力板住脸转头,走路的姿势一本正经。
不远处便是韩府,叶桉正好将两串糖葫芦吃完,她扔了竹签用袖口擦了擦嘴,放下手臂一看,才发现鹅黄色的衣服上染了一抹粉红,叶桉一惊,又换用另一边擦擦,袖口上依旧粉红,不过颜色淡了少许。
眼见韩府就要到了,叶桉埋着头双手并用,想尽快将嘴上的痕迹擦干净,以免进了府被人发现。
不料韩渠却在此刻归心似箭,脚下生风,叶桉又只得紧紧跟着,片刻便已经走到了韩府门前的石阶下。
韩渠脚下顿住,叶桉措手不及险些撞上他的后背,她放下双手,疑惑地抬起头。
只见韩府门前站着两位妇人,两人打扮如出一辙,皆是头戴一朵小红花身着玫红色衣裳,只是一人衣宽带松一人却支离臃肿。
媒婆!叶桉十指微张,愣是想把韩渠拽着离开,可碍于身份却迟迟不敢下手。
门前,瘦媒婆一手叉腰一手伸出食指对着胖媒婆指指点点,嘴里更是念念有词,胖媒婆不甘示弱,甚至借着自己的体型优势便动起了手。
叶桉瞪大双眼,撇头看向韩渠,见他眼中风雪渐起,神色很是冷漠,她暗暗退后半分距离,唯恐伤及无辜,随即,她又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微微使力。
“二少爷,咱们还是走后门吧,今日前门风大,谨防风吹门动夹了头啊!”
韩渠面无表情地拂开她的手,看看她那被衣服磨红的嘴角,又看看她袖口的淡粉,最终又将目光重新放回她脸上,发出两声吓人的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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