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高朝小花园走去,女人背对站他,他开口道:“聂小姐。”
聂良辰转过身来,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唐子高,右手快速得背对身后去。
但唐子高还是闻到了,尼古丁的味道。
她在抽烟。
“你来医院,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来开点药。”自从失眠,被失眠折磨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睁着眼睛从黑到白,聂良辰只有靠着安眠药才能睡着。药吃完了,她利用午休时间来医院开药。她知道唐子高是医生,但并不知道他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医院是她选了离公司最近的。
唐子高看向聂良辰深重的黑眼圈,追问,“安眠药?”
聂良辰沉默,算是默认。
“长期服用安眠药会有很强的依赖性,而且还会很副作用。”唐子高忍不住又说道:“我刚开始做主刀医生,精神压力很大,晚上失眠,总睡不着。后来我妈……她是一名针灸按摩治疗师,她每天给我针灸,情况确实有所改善。不管有用没用,聂小姐,试试总无防。”
唐子高身姿修长,站如青松,穿着一身洁净的医生服,清悦慢缓的声音,不自觉地镇慰人心,让人信服。
聂良辰轻轻地点下头。
小花园里,褐黄的泥土里掉落的一颗烟头,还冒着徐徐的青烟。唐子高看着聂良辰离开的背影,想到刚才她转身那刻像只受惊的小鹿,惶然脆弱的目光慌不择路,狠狠撞击到他的心头,猛然一悸。
下午下班,唐子高去幼儿园接唐笑笑。小家伙还在跟他生气,闷闷地坐在座位上。
“等会我们去接聂阿姨,然后我们一起去爷爷奶奶家。”
唐笑笑立马转过头,忘记还在跟唐子高生气,“为什么去接她?为什么她要跟我们一起去爷爷奶奶家?”
唐子高右手松开方向盘,摸摸唐笑笑的脑袋,轻轻一笑,“你肯跟我说话了?”
唐笑笑圆圆的眼睛一瞪,又转过头去。
她还在生他的气,不能跟他讲话。
车子开到“热点”办公楼下,聂良辰已经等在路边。
聂良辰开门上车,唐笑笑急忙把头转向后面,问她,“聂阿姨,你跟我和爸爸去爷爷奶奶家做什么?”
“去针灸。”聂良辰又补充道:“就是扎针。”
唐笑笑立马想到奶奶家里那些长长尖尖细细的针,她害怕得睁大眼睛,仿佛要被扎针的是自己,“我见过奶奶给爷爷扎针,那么长的针……”她伸出小手比划,“一根根扎进脑袋里,爷爷被扎得像只刺猬,那一定疼死了!聂阿姨,你不害怕吗?”
唐笑笑水灵灵的小脸上害怕、担优的小表情生动可爱,聂良辰声音不由放得又柔又软,“害怕。”
“你害怕还要扎针呀?”
“但不能因为害怕就退缩,老师从小就教导我们,要做一个勇敢的人。”
“聂阿姨,你真勇敢。”唐笑笑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聂良辰的敬佩。
“你的马尾歪了。”聂良辰看着唐笑笑一个低一个高的双马尾。
“是爸爸给我扎的,他可笨了,不会给我扎头发,做饭也只会煎鸡蛋、培根,煮泡面。但爸爸特别聪明,那些脑筋急转弯,猜谜一个都难不住他……”
唐笑笑小嘴吧嗒吧嗒,稚声稚气,探着身体越来越往后,向后座的聂良辰如数家珍唐子
高的优缺点。
唐子高看到唐笑笑身体悬空,系着的安全带越绷越紧,出声打断她,“笑笑,你坐好,这样不安全。”
唐笑笑坐正身体,“爸爸,我要坐后面去。”
到一个红灯,唐子高把唐笑笑抱到后面去坐好。
说起唐子高,唐笑笑有满肚子的话,东一件西一件,都是些他们的日常小事情,红润的小嘴巴一张又一合,说得津津有味。爸爸特别爱干净,每天洗很多遍手。不让她留长指甲,不许她吃肯德基。爸爸有时候很忙,带她到医院的值班室睡过。有时候很凶,她不好好写作业他罚她对墙站,面壁思过。
聂良辰认真注视着唐笑笑的眼睛,一件件的听完,“笑笑,我给你编一个漂亮的发辫,好吗?”
唐笑笑点了点头。
聂良辰拆了唐笑笑的马尾,五指小心翼翼地穿过她黑色如绸的长发。
“有弄疼你吗?”
“没有,一点也不疼。”
“如果弄疼你了,就告诉阿姨。”
唐子高目不斜视的开车,凝神细听着后排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说话声,眼睛时不时的看向车前镜,光亮的镜面照出后排的画面。聂良辰低头,神色认真给唐笑笑编着的发辫,唐笑笑一动不动,乖巧的像只被人挠痒痒的猫咪。一动一不动,手指绕过黑发丝,自然流露出脉脉温情。
唐子高的目光久久的停在车前镜里。
父亲永远也给不了孩子,一个母亲能给的。
第46章 第46章
下午唐子高提前和唐母交流沟通过,下班后会带一个人去唐家,麻烦她针灸治疗。
唐母本身是中医,唐父原是儿科医生,后改做医疗器械生意,儿子唐子高也是医生。医者仁心,他往她这里带病人治疗她欣然同意,也不意外。
但当唐子高牵着唐笑笑,和聂良辰一起踏进唐家大门,唐母还是感到一点意外。下午和唐子高通话,她是本着一名医者,询问了来人的年龄,性别,病症一些基本信息。早知是一个较年轻的女人,唐母不是意外这个,而是觉得,他们三个一起出现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种一家人的感觉。
若不知道实情的,看到他们三人一起的这副情景,定然会误会了去。
再看唐笑笑同聂良辰讲话,言语之间的神态,笑容,看着是喜欢她的,显然两人不是刚熟悉。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病人,但依现在的状况来看,明显不是。
唐母满腹疑问,但还是先顾正事,为聂良辰治疗。
唐笑笑揪着唐母的衣角,仰着小脸请求,“奶奶,你等会给聂阿姨扎针轻轻的,她害怕疼呢!”
唐母忍俊不禁,“笑笑放心,不会疼的。”想到自己的孙女之前怎么恶作剧那些相亲女,现在却这么维护聂良辰,仅这一份不一般,她看聂良辰的眼神也不一般起来。
唐家有一个房间,是专做针灸用。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唐母先是看聂良辰的眼圈、面色、听她声音,问她病情,最后诊过脉,就知道她失眠严重,而且平时抽烟喝酒。失眠是因她痰热内扰,多因思虑太过,所求不得,肝气郁结,木郁乘土,脾运失司,聚湿生痰;再是胃气不和,肠胃受损,宿食停滞,酿成痰热。
唐母让聂良辰平躺在按摩床上,洗好手,取来工具包,先用消毒水消毒她的耳内,用镊子夹持着掀针针柄,对准耳穴,垂直刺入,针柄平整留在皮肤,然后用胶布固定。
“聂小姐,我给你耳朵埋针的地方,每天你自已按压3~4次,感到轻微疼痛、胀、发热为佳。不要同时按压,每次一只耳朵,双耳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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