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_厄舍府的倒塌【完结】(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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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揠苗助长,强人所难,唐母就想问个清楚。

  “聂小姐今天来了,说失眠症好得差不离了,以后不来针灸了。我看着她是蛮好的,最难得是她对笑笑好,笑笑也喜欢她。我和你爸爸也不求什么家世背景,现在就希望你找一个能居家过日子的,真心对你好对笑笑好,能照顾你们的。当然,前提也得你喜欢,合你心意……”

  唐子高边听电话,一路边往没人的楼梯间走去,刚拉开楼梯门,他就听到电话那头唐母彻底挑明的话,“儿子,你给妈交个实底,你到底对聂小姐有没有想法?”

  唐子高顿时一怔。

  安全门“砰”地一声闭合,电话两端都陷入安静。

  第47章 第47章

  唐子高久不回答,唐母着急催促,“你倒是说话呀?”

  “妈。”唐子高开口,轻声道:“如果是为笑笑,聂小姐确实适合。”

  “那你呢?”唐母追问。

  那你呢?唐子高在心里自问。

  他每次看到聂良辰,她那么单薄的一个女人,眼里总有一种沉静的悲伤,浓郁的化不开,让人心疼。她小声的说话,瘦弱的背影,总是安静,他都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感觉。可是那种感觉,他在看见受伤流血的小动物,痛苦无助的病人,都会有。

  在医院见惯生死,尽看人生难苦,经过数不清的危急跌宕。病魔、痛苦、残酷、泪水、争吵、欢喜、冷漠、愤怒,是他身边每天都发生的常态。医生救死扶伤,但能力有限,有无能无力,有无可奈何,在他的手上,有死在手术台上的人,有病愈的人,有因为没钱回家等死的人。手术医生要求必须冷静,强大的心理素质,在任何时候,不管发生什么状况。

  他白大褂下的那颗心,千锤百炼,再重的石块,再大的动荡,都发生不起半点波澜。

  在医院,在家里,在生活里,他看起来,永远都那么温文尔雅,平静如水。

  如水,刀斩不断,火烧不了,锥刺不破……

  自流,穿过坚硬的石块,带走河底的泥沙,掠过身边的游鱼水草……

  带聂良辰的记者姓方,是位资深记者,年龄也不大,35岁。但秃顶面老,看起来像40多岁。在“热点”人号老方,摄影摄像,写稿修图,属于十项全能,做过几个轰动的新闻报道,在圈里也颇有名气。一周的新闻四天都是他的新闻报道占头条,每月的业绩考评也是他独占鳌头。

  是翘首者就会自己的一些特质,老方人傲气,有一种谁也不惧的劲。在公司,就他敢跟着唐子美拍桌叫板。

  现在的新闻网站多,所有的新闻也都相差无几。但老方就像丛林之王,练就的敏锐和警觉本领,能找到独特的选题,切入不同要点,抓住时机第一时间抢先报道,就能会“热点”带来大量的点击率。

  唐子美让老方带聂良辰一个女人,又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他没表示异议,每天就让她跟着背着机器到处跑,拍摄,也不怎么上心教她。

  聂良辰一声声方老师,方老师尊敬的叫着,就闷着头背着那么重的摄像机跑来跑去,也不叫苦不喊累。

  但女人的体力到底比不过男人,她脚步慢,跟不上他,每次都是咬着牙坚持。这么长时间,说什么都没学到不可能。老方采访、拍摄、写稿,她就在一边看着,观察,学习。有时也把自己现场拍的照片,照着样版写稿子主动拿给老方看,让他教导指点。可他在采访,跑新闻时精力十足,健谈热情,到她这就意兴阑珊,只有三言两语。

  师父带徒弟,初期总有一个磨合期,每个师父也都有自己的个性。

  也不怎么办,聂良辰继续跟着他跑,主动请教学习。上午出去采访完,下午三点回“热点”整理新闻资料图片,写稿子,上办公楼台阶的时候,聂良辰脚步虚软,突然脚崴了一下,脚踝当时就一股钻心的疼。

  前面走得大刀阔斧的老方听到聂良辰一声低痛,一回头就见她蹲在了地上。

  应该是崴到了哪块筋骨,聂良辰崴的那只脚疼得根本一动不能动,老方看她疼得厉害,说送她去医院。

  “方老师,我自己去医院,你还是回公司整理新闻资料吧!”聂良辰忍着疼勉强站起来。

  老方严正着脸,粗着嗓子道:“这时候你还逞什么能?”

  去了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诊断结果是右脚软组织挫伤,问题不是很严重,但得有半个月恢复时间,不能下地走动。

  看完医生,老方掺着聂良辰一步一步,坐电梯下楼,到医院一楼大厅拿药。

  “方老师,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我打退堂鼓?”聂良辰问出一直放在心底的问题,她知道像她这样年龄,又一点经验没有的人,纯属是拖累,没有哪个老记者愿意带她。

  老方把聂良辰扶到椅子上坐下,“我要真这么一直让你跟着跑,什么都不教你,你打算怎么办?”

  聂良辰绞紧了手,片刻后道:“那我就不会再跟着你,这个行业这么多人,总能找到一个愿意教我的人。”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成为一个摄影记者是她生活的全部动力。

  老方凹陷下去,布满皱纹的眼睛,看了眼聂良辰,“你先在这坐着,我去排队拿药。”

  医院大厅相当宽阔,来来去去,各色人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穿着病号服的病人,男女老少的病人家属。

  贫穷富贵,善恶奸诈,在疾病面前,众生平等。

  这里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收容着泛滥各样的疾病。

  聂良辰坐在不锈钢的休息椅上,观察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有一个坐着轮椅的病人慢

  慢朝她的方向滚动,最后停在离她半米远电梯门口。

  她看着轮椅,分神,恍惚。

  “叮”一地声,轮椅消失进了闭合的电梯间。

  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你有很爱很爱过一个人吗?

  你要忘掉他,就像要你亲手撕掉你的皮肤,刺穿你的血肉,拆掉你的骨骼,把你身体里的心、肝、脾、肺、肠统统扯出来,捏成碎,绞成渣。

  要你血肉模糊,粉身碎骨。

  要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聂小姐?”在一身血肉模糊,一地粉身碎骨,有一道朗若清风的声音乍然响起。

  唐子高低头看着聂良辰,她垂着脑袋,她的手用力地揪着心口,手背上大片大片的湿,喉咙间发生的声音,干嘶力竭。

  唐子高看过很多的人哭,嚎啕大哭,默默地流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声呜呜地哭,哭得梨花带雨,哭得肝肠寸断……

  可从来没有哪一个人的哭,让他像现在这样心疼。

  心疼到浸进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里。

  唐子高觉得他的一切都是平和的、冷静的,语调步伐的快慢、悲欢喜乐的情感,就像在手术台上的每一场手术,有条不紊,不慌不乱;就像正常人的心跳图,一波波的平稳上下延伸,偶尔会高会低,但绝不会超出正常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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