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有喜_随宇而安【完结+番外】(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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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木箱扔到一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声音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一个字,只有哽咽。

  “澈……阿澈……”我颤抖着抚摸他的脸颊,掌下的皮肤被汗水湿透,却又凉得让人心惊。外面的雷声一阵接一阵,一声声就像炸在我的耳边,大雨倾盆,几乎要穿透帐篷。

  义父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他揉着我的头,微笑着说:“玉儿,以后……义父不在了……要好好……好好活着……”

  “就算一个人,也要……好好活着……”

  义父,会在冬天让我穿上厚厚的衣服躲在他怀里取暖,哪怕他自己只着单衣;若只剩下一碗粥,他也会让我先吃饱,哪怕他自己亦三天未沾水米。他总是笑着说:“玉儿多吃点,义父不饿。”

  “玉儿穿暖点,义父不冷。”

  “以后义父不在了,玉儿该怎么办?”

  “就算一个人,玉儿也要好好活着……”

  可是我不是一个人啊,我原来还有亲人,阿澈,他是我的弟弟,他对我好,会向我撒娇,会说要照顾我,保护我,他叫我的“阿姐”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义父,玉儿不是一个人……

  “阿姐,以后有我陪着你。”

  “阿姐,我会保护你的。”

  “阿姐……”

  我颤抖地握紧了他的手,又一次真实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被抢走,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抓不住。

  “阿澈……”我咬着颤抖的下唇,看着他的面容,摇了摇头,痛苦地伏在他的手边,眼泪一滴滴落下,湿了枕席。

  到这时,我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不知该如何骂退死神,留下我唯一的亲人。

  “军医,军医在哪里……”我的声音嘶哑了。

  直到这时,老军医才匆匆赶了进来,不及多说便坐下诊脉施针,我站在一旁来回看着,十指绞得指节发白。

  老军医眉头紧皱,银针一根根刺入穴位,我看着刘澈的面色缓和过来,松了口气,忙问道:“他还好吗?”

  老军医扶着床沿站起来,对我一揖到底,“恕老臣无能,只能……维持片刻了。”

  我眼前一黑,脚下一晃,堪堪站住了。

  “片刻……吗……”

  缓缓低下头,目光逡巡着,最后落到刘澈眼睑上。

  我这阿澈弟弟,原是极秀雅的,可大家都被骗了,这孩子,有一双狡黠的眼睛。

  “莹玉,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你输了,就让我亲一下。”

  “那你输了怎么办?”

  “啊……”他委屈又勉强地说,“那我就让你亲一下吧……”

  “为什么我叫你阿姐你才肯答应我的要求,我叫你莹玉你就不理我?”

  “叫我阿姐你是我弟,叫我莹玉你算老几?”

  “那么阿姐,如果阿澈叫你莹玉的话,你也别不理他好不好?”

  我靠着床沿坐下,轻轻捏住他的指尖,附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次,即便你叫我莹玉,我也答应你。”

  他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听到了我的说话,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双睫颤抖着像落入蛛网奋力挣扎的蝴蝶,可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挣脱命运的束缚。

  他的呼吸在我的手中缓缓停下了节奏。

  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喊我一声“阿姐”,或者 “莹玉”。

  燃烧吧,小火鸡!

  现实总不如故事,临死的时候能让你畅快淋漓地说尽心事。

  所有有些话,该说的别迟了,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太迟。

  他的呼吸停止了,人仍然如睡去了一般安宁,嘴角噙着抹淡淡的浅笑,仿佛随时会醒来,笑着唤我的名字,无论我怎么纠正,他就是不愿意改。

  营帐里的三个士兵跪在地上,老军医亦跪下了,我深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陛下驾崩之事,不许外传。”

  “是。”那三个士兵回答。

  老军医犹豫了一会,说道:“方才微臣过来的时候,似乎看到徐将军的人鬼鬼祟祟地在附近查看什么。”

  我一惊,回头去看那三个士兵。“你们方才去请军医的事可有人知道!”

  被派去请人的两个士兵对看一眼,瑟瑟发抖道:“是,是有几人知道……”

  便在这时,外间通传:“徐将军求见——”

  我一震:来了!

  这个时候,大将均不在,阿澈驾崩,如果他突然发难,我该怎么办?

  我握紧了拳头,按捺下心头悲恸,沉声对室内四人下令道:“陛下驾崩之事,此时决不可泄露出去!”

  四人忙磕头回是。

  我扶着床沿站起,走到军医跟前扶起他。“这件事,还须你帮忙隐瞒。”

  “微臣明白。”军医躬身回道。

  我抬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整理了衣冠,深呼吸过后,掀了帘子出去,边走边回头对军医说:“你速去煎药,陛下染了风寒,一刻不能拖延!”

  军医连连称是。

  我们这一番对话声音不低,徐立立在外间也听得一清二楚。军医出得门去,我这才转头看徐立,故作诧异地一挑眉。“徐将军深夜来见,可有战报?”

  徐立眼神阴霾,从我面上扫过,抱拳道:“微臣有要事求见陛下!”

  我抚着袖子坐下,抬了抬眼皮看他,淡淡道:“陛下染了风寒,方才睡下,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

  徐立冷笑道:“如何能一样!军国大事,岂是他人能够随意干涉!”

  我从袖底掏出一事物,轻轻置于案上,徐立一见,脸色骤变,失声道:“虎符!”

  “不错。”我勾起唇角,微笑道,“陛下身体抱恙,早有令宫主监国,一切大小事务本宫均可定夺。徐大将军,若有急事还是速速说了,若没有,就请回吧。”

  徐立惊疑不定,拳头紧了又紧,硬声道:“微臣得线人密报,说是有奸细潜入大营欲对圣上不利,微臣奉命守卫大营安全,为保证陛下安全,有必要彻查营中每个角落,如今陛下不能相见,也不知是果真染上风寒,还是为奸人所害!”

  “徐立大胆!”我拍桌震怒道,“难道陛下是否染病,本宫还会判断失误吗!你是怀疑军医的医术,还是怀疑本宫的为人!”

  徐立脸上一僵,低头道:“微臣不敢。只是职责所在,不敢有疏漏!还请公主见谅,让微臣确认一下。”

  我面上不敢流露出任何异常,案下的手却已汗湿了掌心。

  我若一早说陛下驾崩,一旦传出去,必然影响士气军心,即便没有传出去,只是被徐立知晓,也很可能被他诬陷为弑君夺权,当场诛杀。如今先说了陛下染病,若再被他察觉推翻,则更坐实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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