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僵了一瞬,有些求救的看向了一剑江寒。而一剑江寒竟然只是看着,秦湛看见他的眼里流出了无奈的温柔。
秦湛心想,做朋友嘛,她往日里便宜占得多,这时候就得还回来。
所以她伸手轻轻抱住了阿晚,阿晚被她抱住,干脆便攀着她的手臂彻底嚎啕大哭了。
秦湛听着她呜咽,最后却是说——“我留不住他,却也不能侮辱了他。我会去追他的背影,踏上他走过的道,我会很努力的去追,总有一天,我会能看见他的背影。”
秦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而朱韶站在一旁,却回答了。
他说:“会的。”
阿晚最后哭得睡着了,秦湛将人放进了屋里休息,也算是帮了一剑江寒。一剑江寒在院里陪阿晚,秦湛便也告辞。
她和朱韶离开了一剑江寒的院子,走出了两步,秦湛方才想起问朱韶一句:“你还习剑吗?”
朱韶答:“剑招能学会,剑意终究不能得悟。”
秦湛道:“但你刚上阆风不久,就学会凝金成器了。”
朱韶道:“我是半妖,天生善此道。”
秦湛笑了笑:“剑呢?”
朱韶答:“在心。”
秦湛看了看天,又是傍晚火烧云。
有妖族前来寻朱韶,朱韶向她行礼告别。秦湛颔首,在屋外站了一会儿,刚打算回去,却见到了不知何时来的越鸣砚。
秦湛道:“放心,阿晚无事了。”
越鸣砚却没有开口。
秦湛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她开口问:“怎么了?胧月清难道出事了吗?”
越鸣砚缓缓摇头,他看着秦湛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越鸣砚问:“师尊,何为心动?”
第49章 摘星11
秦湛:“怎么忽然问这个?”
她沉吟片刻,回答越鸣砚说:“心有所感,情有所触,皆是心动。”
越鸣砚闻言,将话在默念了几遍。他脸上的神情瞧着有些晦暗难辨,情绪不明。
秦湛见状,顿了一瞬,开口问:“你遇见什么事了?”
越鸣砚也算不上遇见了什么事。
他和云松拦了阿晚与胧月清的最后一式,自然也要善后。胧月清倒是无大碍,阿晚看着却有些异常。越鸣砚原本是打算送阿晚回去,而后将此事通知一剑江寒,却未想他还未来得及安顿好阿晚,胧月清先寻了过来。
越鸣砚自然不能将胧月清拒之门外,便托了云松看顾阿晚,自己随她往外走去。
胧月清身着淡粉色服制,却分毫不显轻浮。她的唇线微弯,不笑也似笑,加上气质温和,立在石阶上,倒比这云水宫的云水间景,更像是春日的绝色。
胧月清见此处清净,方停下了脚步,回首向越鸣砚颔首道:“越师弟。”
越鸣砚不明胧月清其意,方才回了一礼问:“胧师姐寻我何事?”
胧月清微滞了一瞬。
她突然叫住了越鸣砚,原也要算得上是冲动为之。台上一试,对手竭力而攻一剑,让原本有足胜把握的胧月清都措手不及。但她心里清楚,摘星宴上有诸多前辈在,便绝不会让比试的双方有太大过失。只是她没想到来阻止比试的,不是绮澜尘或是一剑江寒,而是越鸣砚和云松。
眠冬未出鞘,却比桃源的冬式还要更快的凝结了她的春和。
青年眉眼清俊,执剑静然,胧月清见着冰晶从眠冬一路凝冻上她手中的桃枝,她认出了那柄剑,也认出了帮了他止式的青年。
越鸣砚。
燕白剑主秦湛的徒弟,眠冬剑主,前日里为她指路的人。
胧月清眼帘微合,而后方才轻声道:“道谢。一谢越师弟今日剑台相助,二谢越师弟前日帮我寻师妹。”
越鸣砚没想到胧月清是要道谢,他笑了笑道:“师姐言重了。阆风桃源原本便是世交,师姐大可不必因此而谢我,更不必放在心上。”
胧月清自然知道这是越鸣砚的客套话,她顿了一瞬,仍是接着说:“还有阿晚姑娘……我并非故意想要伤她。”
越鸣砚微微一笑:“师姐最后一式为春景而非夏景,为得不就是能让阿晚可以避开吗?”
胧月清定定的看着他,忽而又无奈的笑了。
她说:“越师弟还是别对我笑了。”
越鸣砚闻言反倒怔了一瞬,一时不能明白胧月清的意思。看见了茫然无措的越鸣砚,胧月清原本心里那些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心绪反倒在一时间通彻了许多。
越鸣砚不明所以,胧月清却立在远处,看向了云水宫的云水间景。
她说——
越鸣砚道:“我遇见了桃源的胧月清。”
秦湛:“唔。”
越鸣砚说:“她说心动。”
胧月清认真地问:“越师弟,前夜你照顾着的,是使你心动的人吗?”
“我见了你当时的笑,之后却再也没见过了,那笑令我尤深,以致你此时对我笑,反倒令我觉得难过了。”
秦湛怔住,她听完越鸣砚的话,第一个反应是——胧月清是不是看上了越鸣砚。
但她很快又把这种想法给打消,桃源的人是个什么性格她太了解了,内敛优雅,哪怕喜欢到了骨子里,面上也要装得云淡风轻。若是胧月清察觉到了自己的感情,她大概连“笑”都不会提,更不要说是和越鸣砚讨论“心动”了。
秦湛思来想去,只能寻到一个答案。
她不太确定说:“桃源惯来修心……也许她在和你谈论佛法?”
越鸣砚定定地瞧着秦湛,他并没有把胧月清说出的话都说出来。
胧月清这么问他的时候,他几乎脑中一片空白,背脊甚至沁出了冷汗。
胧月清问的是他从未想过的,他本该第一时间觉得胧月清的问题本身就是种冒犯,是匪夷所思地妄加揣测。
可他的第一反应却仿佛是心中隐秘被窥破的难堪。
胧月清从没有见过秦湛,纵使今日秦湛坐于高台,他们也是瞧不清秦湛面容的。
那日秦湛醉酒,胧月清又只瞧了个大概,没看清酒楼内坐着的到底是谁也是常态。因为不知道,所以她将自己所想的,便也直接说了。
她说的不带半点恶意,也不带半点中伤,只是单纯的感慨所见。
她单纯感慨,却让越鸣砚紧绷的甚至溢出一瞬杀意。
他因此而震惊,越鸣砚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越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有些东西却浮的越快。
他想起十年前初见,阿晚对他说的那些话——
“你呀,这个年纪遇见了秦湛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你根本还什么都不知道。”“你和她还真是”……
越鸣砚茫然着,却忽明白了阿晚当时看着他的感慨。
她遇见风泽太晚了。
而他遇见秦湛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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