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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生被一阵米饭香气唤醒来,却已是在一处破庙中,外面光线明亮刺得人眼晕。宝生早已全身无力,睁眼看去,见连曜已支起了火堆,用残瓦盛了黄米兑了水煮饭,瓦煲中的黄米咕嘟咕嘟,水汽氤氲四溢,旁边还架了竹条,串了肉烤起。
连曜头也不抬,只是用木条拨弄着火苗,“旁边有热水,就着喝两口再用吃食。”宝生见旁边有大碗乘着米汤,来不及说话,端起来就咕咕喝下,喝的急了,撒了些在衣襟上。连曜见了有些皱眉,道:“你在刘府上就没学些规矩,女子该如何饮食?”
宝生有些赫然,但不想输了面子,道:“这是在哪儿?你打些什么主意,这次是继续找个没人的庄子囚着我,还是找你的娘子又绑了我,我是个黄毛丫头,你又整天拽着我,也不觉得寒碜。”
连曜并不理会宝生的话,冷冷道:“话多的很,看来也没饿坏。见你那时对我说什么威武不能屈,还以为是位知书达理的大义女子。可看你的吃相,还不如我府上的丫头。”
宝生见他冷言冷语,心中忿恨,撩了裙子就要走。连曜也不理会,只顾着搅动着米粥,自言自语道:“这里是西峡山地界,往东二十里有集市,往西十五里有人家,若是往北,确是有秦淮河隔着,若是往南,”话未说完,却见宝生直直坐了下来。
宝生适才刚站了起身,却已饿的全身晃悠,只得盘坐在地上闭目修养。突然被木条捅了捅,睁眼看时,却见连曜用荷叶盛了黄米饭,饭中还裹了一大块焦黄的烤肉送来。宝生惊奇之下直想一把抢过来,却又怕连曜说些刘府家教不好的恶心话,于是端了架子,清了清喉咙,冷冷道:“怕小女子的吃相辱没了将军的眼睛。”
连曜反倒笑了,道:“你倒是对我的话上心的很。吃吧,这几十里的地方,我也没功夫背你出去,免得鼻涕口水蹭到我脖子上邋遢。”宝生见他没有恶意,便端了荷叶,问道:“没有筷箸?”连曜也不答,用荷叶也包了米饭,用匕首割了肉放入饭中,就用手抓吃起来。
宝生见样学样,只觉饭软香甜,烤肉爽口,不知是饿的久了,竟觉是人间第一美味。低头感叹道:“我那时候想,若能出来,定要日日饱食。这是什么肉,如何烤的这般焦香。”
连曜用匕首挑着肉,冷冷道:“这是这庙中的野狗,可能是以前僧人养的,没有离去吧。我剃了毛就用井水洗净烤了。”宝生正吃得畅快,听得如是说,一口喷将出来,顺手就将荷叶甩向连曜。连曜只是轻轻一托,将荷叶稳稳接住。
宝生怒道:“你这种人如此恶劣不堪,果然是逆臣之子的品行。”
连曜听得,脸瞬时红了,额上疤痕竖起,十分狰狞,甩了荷叶,饭食四撒,“你再说一遍!”宝生却不惧,冷笑道:“你祸害我父亲家人,对你也不必仁义。逆臣之子!逆臣之子!”连曜脸上又红又白,挥拳就要打过来,宝生也不示弱,施展脚上轻功就闪开。一个要打,一个闪避,两人隔着火塘对峙起来。
连曜气愤之下,狠狠一脚撩了火塘转身就走了出去。瓦罐中的水滴在火柴上,噗嗤冒烟,顿时火灰四起迷了眼睛,堂内狼藉一片。宝生呆立半日听得外面马匹嘶鸣,踏踏远去。半响就没有声音,四周静默下来。
宝生心中冷哼一声,自坐了下来,拣了荷叶上尚存的干净剩米吃了起来,便做起下一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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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塔都烧化了,现场四周都检查过了,应该无法可寻,只有这柄簪子。”朱丹臣说着奉上柄翠绿的玉簪子。谢睿捧着这簪子,捏在手心,竟觉冰凉透心。半响方道:“你在西峡山可曾看到他们安全出去?”朱丹臣道:“看见黑衣人背着个姑娘出来,之后两人在以前的西峡寺休息。”
谢睿点点头,似乎累极,道:“丹臣,此事你知便好,万不可传给其二。现在我身边遍是眼线,你要步步小心。”朱丹臣为人耿直,听得此言,抱拳道:“丹臣唯公子是命。”
待朱丹臣出去,谢睿方展开这簪子,簪子只是极其普通玉质,被火烧过,表面竟有些焦黑的裂纹。谢睿小心的抚摸着裂纹,裂纹刮手,粗糙的无法言语。
突然听得人来报,说单桥远来见。谢睿脸上一冷,藏好了簪子到袖囊,便自去了书房。刚进书房,却听得单桥远道:“公子就是学习汉人的东西太多,这些书毒害了公子。”谢睿点点头道:“汉人过于矫情,这也是陋习。”
单桥远仔细盯着谢睿看看,半响方道:“昨日一事,是闹剧也好,是真戏也罢,桥远并不在乎。公子此次夺取了南安府的兵权,但若是说执掌,那还差的远了。其一,夫人执掌已久,她的人遍布营中,这些人如何处置。其二,嘿嘿,想问问公子,就是,夫人如何处置。”
谢睿似乎早已胸有成竹,略微思忖便答道:“擒贼先擒王,只要控制了夫人,这些人慢慢换掉便是。夫人其人,只能攻心,不可胡来。”
单桥远点头赞道:“和我想的一样,看公子已有定夺,那夫人的事情就交由公子了。但其三,如何在一月后集结人马避开朝中眼线,全力进入川西。”
谢睿点点头,道:“避开眼线由我来安排,至于集结人马则需要你全力亲办。现在营中各部还不安稳,乘着这个月要整饬军机,准备粮草。夫人的亲信是信字营,这个营由我亲自点兵,其余部则由你调度。”
单桥远有些展颜,沉沉道:“我离开家乡整整二十年,想来那时我才是十六岁的娃儿,跟着部族就来到这里,一呆就是二十年,再也没有见过雪山。我的姆妈不知还在不在。”谢睿没有作答,只是望着窗外。
单桥远顿了顿又道:“郡主带领我们迁徙实属无赖,当年溪火部横行无忌,而朝廷只想息事宁人。这些对错就不提了。只是现在抓住这时机,单桥远这辈子的心愿就完结了。”
两人正说着,听得人来报,说谢老爷请公子回去一叙。谢睿倒笑了,道:“这台阶他都帮我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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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修来回在花厅踱步,下人观颜察色,都躲得远远地,生怕惹了晦气。直到掌灯时分,花厅昏暗下来,才听得说谢睿回来。
谢睿一路走来,下人们都两旁恭恭敬敬的垂手侍候,谢睿感到这府上气氛大不一样。
谢修见儿子回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坐。”谢睿先道了声谢,先入了座,“儿子还要感谢父亲。”谢修点点头,叹道:“那塔是我亲手设计,亲自督工建造,只因你母亲喜欢登高远眺。人也没了,毁了也就毁了吧。徒留着感伤。”
谢睿听得提到母亲,不想多话,轻咳了声道:“不知父亲请儿子前来,有何事指教。”谢修连忙肃容起来,急忙道:“你要的事情我给了,我的事情怎么办。”谢睿笑道:“我正要说起此事,以前是儿子糊涂造次,不知轻重主次,自觉无栋梁之才,只想休闲散淡过得日子,辜负了皇上和父亲的美意。现在事事想来,都觉父亲安排的更胜一筹。圣公主贤良娟德,德言容工,能下嫁于我这无得无才之人,实在是天大的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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