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一胖一瘦两个差大姐都醒了,我和呼延灵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默默坐了下来。
她们开始发干粮,每天早晨都有半个糠饼,一直要撑到傍晚,才会再次休息发给粮食。
所以这半个糠饼无论多么难吃,甚至已经馊了,都得如数吞下肚。
吃完上路,此时我的伤势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体力也恢复了一些。
两个差大姐一前一后看管着数丈长的队伍,我们被夹在中间,幸好能够悄悄讲话。
原来呼延灵等人是去京师贩卖药材的。她们经常会把抢到的货物拿去中原卖,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买家硬要说药材是假的,还与呼延灵她们动起了手,呼延灵一不小心失手把她给杀了。
在边疆杀个人稀松平常,呼延灵没想到在京师要被充军。不过也无所谓,只当有人送她回家了。
“姐们,我看你背后伤势不轻,这般赶路你要不行的,我这还有半张饼,你要就拿去。”
呼延灵从怀里摸出半张被体温焐热的饼,没想到她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心肠倒是挺热的。
我摇摇头:“这如何使得?路上本来口粮有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没想到她说:“没关系,东西我这有的是,她们知道我来历,不敢搜我的身。”说完向那两个官差努努嘴,“你知道吗,这种人,到我们那里去送一趟差还要把我们这些个浪人伺候好了,不然有命去没命回的。”
我神色异样,心里颇为感叹。真是天高皇帝远,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也好,多谢你。”
我实在饿得眼花缭乱,多这半张饼等于续半天命,此时也顾不得太多。
从前在扬州,虽然贫寒,也不至于要吃这种饼度日。若放在以前,自己定当是看都不要看一眼的,可现在吃的津津有味。
我吃得太快,差点噎到,又不知到底是被噎到还是心里一下子崩溃了,眼眶泛起了泪花。
我含住一口碎屑,含含糊糊的抬眼问呼延灵:“你为什么这么好?”
哪知呼延灵挑眉:“这叫好?神经病。”
也是,我在宫里待了太久,早就忘了民间那种淳朴的姐妹情了。
我又想了想,问道:“那么多人,为什么是我?”
呼延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处的河,意味深长的道:“我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有人真的敢拿火烧伤口的,还是那么一大块烂肉。”
我怔住了,吃着饼半天没有说话。
“你一定有非常想活下去的理由吧。”
☆、劫后重逢
是啊,我有一定要活下去不可的理由。
“有人在等着我,我一定要活着。”我望着呼延灵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是吗?那人又为什么和你不在一起?”呼延灵好奇道。
我忍不住叹息:“他被发配去戍边做官侍了,和我不同路线出发的。”我突然抓住呼延灵,“你说你在戎边城有势力,你能帮我找到他吗,我为你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呼延灵见我突然这么激动似乎有些愕然,她忙道:“我不缺做牛做马的人,只要他在戎边城,我应该就能找到。不过你说那个人被发配为官侍,那恐怕凶多吉少了。官侍这玩意就是军伎,任是身体再好的男人也折腾不了多久。”
她仿佛给了我希望又给我了绝望,我这心里上蹿下跳,心乱如麻。
我不该和姚英歌进城,更不该束手就擒任那个县官把我们带回府邸。
“我真他妈的该死——”
“你们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老实点!”那个瘦女人从前面走过来,大概是听到了交头接耳的声音:“昨天喂了你点水今天活跃了是吧!”
我只好陪笑脸,“是是是,不说了不说了。”
一连又走了数日,眼看离戎边城越来越近,天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一路上都是艳阳高照。
可是气温却越来越低,越来越干燥。
几天都没有喝水了,嗓子生疼。整个队伍除了两个官差自己喝的水量以外,水都没有了。
“忍着哈,再有两天就到了,别给我滋事。”
到了戍边就要被发配充军,一般战场前面第一排敢死队都是我们这种死囚,只要敢后退立斩无赦,要是打赢了就可以获得自由身份。
可就我这种身板,能打赢吗?
“呼延,你们到时候打算什么办?”
她嘿嘿一笑:“那还用说,跑啊。不跑等着被当人肉盾牌啊?”
“这……”
“别想了,你不是还要找你意中人吗,跟我们走吧。”
这么一想,反正横竖都是死,也没什么好怕的。我打定主意,用力点下头。
“今天入夜十分,不等队伍开到戎边城,我们就得动身。要不然等他们与官兵做了交接,我们就走不掉了、”呼延灵似乎很有经验,这一带她也颇为熟悉,我跟着她走没什么好怕的。
索性这几天折腾来去大家都累了,夜里那两个官差睡得很死。我蹑手蹑脚的从锁链中脱身出来,这锁链原来是很紧的,但是在我百般乞求下,那个瘦子终于肯放松下一点,为此我还塞了她们一张银票。
呼延见我私藏还不少,也不由得感到惊诧。
“话说老妹,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你不像一般的小官吏,宫里做事的吧?”
此刻脱身,我也不想再瞒她们,便一五一十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们。
呼延灵瞪大了眼睛,迟疑道:“那个娶了皇子的平民就是你吧,这事都传到我们边疆来了,好姐妹啊有能耐。”
我苦笑:“有能耐又何至于斯?”
“没事,你遇到我山头鬼,这证明气数未尽,你跟我一起上瑶山,我请你当军师。嘿嘿我们寨子里总算有个文化人儿了。”
原来这些年来流放到这种不毛之地的都是些匪类。
我重重点头:“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我要找的人,做什么都成。”
呼延灵一拍大腿:“哎哟,我们寨里什么美男没有啊,还是要找那个官伎啊?”
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只是重复道:“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做什么都成。”
我和他的感情已无任何人可以取代,他就是我另一条性命。
“行吧姐们,你先跟我回去,别的我们再从长计议。”呼延灵倒也通情达理,是个性情中人,见我如此坚持,便不再多事。
瑶山在戎边城的西边,离军营不远也不近。我同呼延灵来到山寨门口,这时从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二妹你怎么才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慢慢的,才见从里面簇拥而来一个八尺女子,长相和呼延灵颇为相似,只是更高大些。
“二妹,这位是?”
呼延灵刚想介绍,我忙拦住:“我是舍妹路上结识的好友,路过贵处希望暂住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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