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深处帝王家_疏楼【完结】(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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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顽顽说得诚恳,“但皇城司与宫门禁卫,却在我们手里呢,爹爹!”

  “什么?崇德,你……”官家愣怔着,崇德笑说,“爹爹,你酒还没醒,头还疼着罢?让顽顽给您倒些水来润润,兴许能好些。”

  说着便利落地去寻水壶,官家望着她身影来去,突然热泪盈眶,口里嘶哑:“当真?当真?顽顽你没死,你活着,还跑来救朕?”

  “顽顽之夫便是冯熙,爹爹难道不知,这回大哥便是仰仗顽顽夫君,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嘛。”

  暖水递到他嘴边上,官家喝下去,心里温热些,这是他救命稻草,他回握住她,也不管以往对她及崔氏做过什么,更不管刚才狼狈之时说过什么,反正就是抓住她不放:“救朕,将那逆子清出去,朕就重新封你为帝姬,给你开府,一应用度,按长帝姬来安排!你夫君,加官晋爵,朕重重有赏!”

  赵顽顽仰头望了望她这父亲,变脸得如此之快,禁不住叹口气,道:“爹爹,这可不行了。爹爹当皇帝这许多年,冤案不少,民怨也沸腾,忠臣们全都全都站在大哥身后,眼下崇政殿前面,听说您突然发急病,他们已经恭请大哥主持大局了。顽顽能做的,不过是逼迫大哥,不要让您急病暴毙啊!”

  官家的手一抖,“逆子、逆子敢杀我?”

  赵顽顽沉默不答,但神情凝重。

  官家果然拉扯她:“那你要救朕,你说,朕该怎么做?”

  赵顽顽收拾了笑容,突然挺身站起,朗声向她爹爹道:“崇德没有死,不会向您索命,也断不会让任何人动您的性命,崇德得让您看清楚,那些在您治下冤哭的鬼魂到底都有些谁,譬如冯家、崔家,还有数不清的忠臣将士,他们都是怎样被奸人所害,而他们的死,竟然还不如您输一场马球那般值得掉两滴眼泪。”

  “爹爹,崇德会查清楚崔家谋逆之事,若当真是崔家有罪,崇德此生就留在官家宫里侍奉您,当作为崔家赎罪,若是清白的,就烦请官家下道诏书罪己,以安崔氏亡魂,追谥我母亲为后,将我母亲衣冠以后礼葬回帝陵。而我,自然要出宫开府,不扰爹爹安享这最后时日。现在,就请官家再写一道圣旨,为我证崇德帝姬之名!”

  ☆、穿鞋

  赵顽顽从袖里把她之前准备的那只玉笔拿出来。

  说来这根玉笔, 是她在冷宫院里的树下挖出来的。

  官家曾说, “在朕的二十多个女儿里面,你是画画最好的,该当有只好笔, ”于是从他自己笔架上拿下这根玉笔来。

  赵顽顽瞧见冷宫的那颗树, 不知不觉地就在树底下挖了起来,挖出了这根笔后还想了半天,倒真想起那是自己被拽出蕊珠阁前偷偷装在身上的,包着藏在树底下。埋在那树底下, 就好似“爹爹”从这笔里落地生根,而后成为能护佑自己的大树。她因此总是在树下待着,希冀官家有日回信转移, 接她们母女回去。

  眼下能用这只笔让他为自己写个诏书,就算是将这父女之情也有个了结了。

  赵顽顽将笔沾了墨,递给他,今天她不是第一个逼着他写诏书的人, 但似乎他爹爹却更情愿写她这一份。

  看那钤印盖上去, 赵顽顽扶起他来,“爹爹, 顽顽送您回寝宫去。”

  随后开了门,冯熙正抱臂站在门口,脸偏过来,眸光柔和,“准备去哪儿?”

  “送上皇回寝宫。上皇累了。”

  “嗯, 不过今晚便请上皇移驾延福宫罢。”说着往下走几步,招侍卫来跟上。冯熙摆眼瞧着一旁低头战栗的内侍王宝儿,“王勾当,可别等了,赶紧扶着上皇去罢。”

  王宝儿遂低头过来,默不吭声地扶上官家,眼里噙着泪,喉咙哼哼着在哭,这一下子老内侍和老官家相互搀在一起,两颗头靠着相互都悲戚起来,一副萧条场面。

  赵顽顽看着眼前的爹爹,见他这模样,也不如上次那般厌恶他了。但凡人苍老起来,便是一瞬的事,那腰背此时佝偻着,缓慢移动两步也累得慌,但她不想上去再说话。

  她看他就像看别人的一个故事,整好是这个故事让她脑子里印象太深刻,冷不丁地对其在心里评价功过,却也没太多感情色彩。看王宝儿扶着官家,官家却回头来,委屈零零地问冯熙:“冯提举,朕的御辇……”

  “御辇已经被陛下坐去了,不过此时若上皇有需要,我可问询调用。”冯熙低一低头回禀,但他说完了,却并没有吩咐人。

  官家此时祈求地望向赵顽顽,赵顽顽不免想到她母亲经历,道:“掖庭比延福宫近些,不如我今晚先扶爹爹同我在掖庭将就一晚?整好,也在我母亲逝处,想来爹爹愿同我一起追忆一番。”

  官家苦笑一声,“你母亲我时时追忆,就不必特特去那处了。我就与王宝儿散散步,回延福宫去罢……”

  “多走几步,对身子骨有好处。”赵顽顽目送他离去。

  等到一群人跟着他走远了,这偌大宫殿外冷飕飕地。冯熙道:“帝姬得偿所愿了罢?”

  赵顽顽蹙眉:“怎么我却不痛快呢?”

  冯熙的脸上亦没什么今日得事后兴奋的表情,一切按着早已拟定的计划,将宫内重重包围一网打尽,而韫王及其党羽、包括朝中重臣,现如今深夜就正在崇政殿前觐见新皇呢。今夜或是属于太子赵煦的一夜,这改天换了地,冯熙心里安慰了些,父兄之冤总算可以洗清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走过来将她抱住,在她额头一啄,低声道,“宫里暂还出不去,你想怎么痛快?”

  赵顽顽一抬头,看他嘴角促狭,脸猛地一红,“这是宫里,又不是你家,你要什么痛快!”冯熙却越发将她抱紧了。“我即将重新恢复帝姬之身,你这样成何体统!”

  冯熙遂望望身后,见侍卫们正瞪着大眼在后边站着,便道,“全都背过身去!”

  “是!”说罢还真都转了过去,随后他便搂得更紧,又猛啄一下她嘴唇,低头在她耳边吹风,“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在哪儿,想亲你就亲你了。”这回说完更是不管她挣不挣扎,压下去破开嘴唇将舌头在里面漫搅,她当着一群人的面,紧张地死命推他,却一动一动,就被他搅得更厉害,反倒心里痒痒地管不住喉咙发声。一发声,知道侍卫们都听见了,更局促,却反而整个身体都热了。

  “难不成你还想在宫里?”

  “以往不是也有过?”

  “你胡说什么……”

  今夜可是谋朝篡位的大戏,前方赵煦还在崇政殿唱着呢,时不时能听到那处山呼万岁,还有钧容和乐人击鼓奏响,震天彻地的。但这宣和殿前头却不是那光景。赵顽顽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这事好像太过顺利,一切都还没尘埃落定,可眼前的冯熙却是淡定自若,好像这逼宫的把戏不是他布置的似的。眼下这一切禁卫都听他号令,她忽然想起那殿前红人高殿帅来,问说,“侍卫亲军的高太尉也成了你们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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