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从柜子里寻了一件厚厚的棉衣,扶起胤禛,替他穿了,又给他添了一件马甲,这才扶着他坐在了炕塌上。
胤禛被她这番姿态弄的好笑,他又不是没生过病,哪里有这么娇贵,真是被人惯坏了。
然,他虽这样想着,却也享受着她的伺候,心里颇为自得满意。
见秋月也不过穿着件外裳,也命她添了件马甲。
“爷尝下这个粥,我特意命人煮的。”秋月知他身子虚软,端起他面前的粥,伺候他用食。
胤禛本就病着,他又素来喜吃清淡,喜欢素净的颜色,见着粥颜色鲜艳,心下不喜,蹙眉不语。
秋月哪里不知道他的左性儿,温声软语劝了几句,胤禛便就着她的手吃了几口。因这粥颜色不好,只吃了几口,任秋月怎么劝他也不肯再多吃几口。
秋月见状,只好唤苏培盛进来,将剩下的大半碗粥赏了他吃。
这顿饭吃了秋月大汗淋漓,却也乐在其中。她从来不知道,胤禛有这样一面,像个小孩子似的要人劝,要人宠。
谁又能想得到,外表冰冷,做事沉稳,门人无数,权势滔天的雍亲王,生病后也如小孩子一般。虽然不直接吵闹,却更难劝说。
好容易一顿饭吃完,小丫头收拾了碗筷,搬走了小几,夏悠琴又捧过一小碟法制紫姜。秋月捡了一块塞进胤禛嘴里,自己也噙了一块,两人正细细说着话,苏培盛声音从外间传来,“爷,年福晋,王太医来了。”
秋月忙离开了炕塌,暖阁前的帐幔早被放了下来,她在暖阁上端坐了,这才唤道:“让他进来吧”
因屋子里有女眷,王太医自进门起便躬身垂首,丝毫不敢有不敬之处。正当他开口之际,秋月开口道:“王太医,今儿晨起,王爷身子似有不适,这才大老远把你请了过来,还请过来瞧瞧。”
王太医心下一愣,竟然不是年福晋病了,而是王爷。虽这样想着,人却躬身应是。
一时把了脉,开了药方,戴铎便领着人退下了。
秋月看时,上面左不过是紫苏,桔梗,防风,荆芥等药,后面也是当归、陈皮、白芍之物,秋月笑道:“这药方倒是一样的,左不过是些当归桔梗,我病了是这些药,爷病了也是这些药。”
说笑间,将药方递给苏培盛,命他亲自去抓药煎药。
胤禛从小到大哪有人这般细细关心他,诸事皆不假他人之手。好容易享着着病中的幸福日子,加上这段日子胤禩一党愈发猖狂,让他忙着安排朝堂之事,人也倦怠不已。现在被人这样珍爱宠视,人也越发的小性子,也不理会秋月的话,只冷哼了一声,侧过身子不理会她。
生病的人最大,秋月也不理会他,只拿着自己常用的美人拳,坐在他身边替他捶腿。
胤禛向来大男子主义,哪里有人敢用美人锤替他捶腿。毕竟在她们心中,这只是女人用的东西。
胤禛被她锤的舒坦,屋子又温暖舒服,头也似乎没这么晕了,哼了两声,便又睡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章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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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探望
见胤禛睡了,秋月也不在锤腿,轻身下榻,拿了床褥子替他轻轻披了。
想着昨儿乌喇那拉氏遣人过来,说是因德妃额娘明年八十一岁是个暗九,德妃替她许下一场九昼夜的功德,发心要写三千六百五十零一部《金刚经》。虽然她乌雅氏本家已发人写了,但是俗说《金刚经》就像那道家的符壳,《心经》才算是符胆,故此《金刚经》内必要插着《心经》,更有功德。
德妃见那《金刚经》已有人写了,这《心经》又是更要紧的,便主动揽了过来,欲让乌雅氏家族沾染几分皇族贵气。索性她儿子中家眷甚多,观自在又是女菩萨,所以便让雍王府和十四贝勒府各写上一百八十二部,自己在写一部,统共三百六十五部。
秋月虽住在园子里,却也要写上几十部。因乌喇那拉氏怜她到了冬日身子便不大好,故只让她写了十几部即可。虽说这《心经》一部不过二百多字,十几部下来也有两三千个字。
幸而园子日子安逸,拖拖拉拉的也写了十部左右。
因今儿刚吃了饭,这入冬以来昼短夜长,秋月也没睡意,径自走到书架子旁,打开一个小黄绢包几,从里面拿出一扎素纸,又自己研了磨,点了一小根藏香插在旁边小几上的白玉香炉上,静静写字。
不过写了几十个字,夏悠琴便端了碗药进来,见胤禛睡了,便走到秋月跟前小声道:“主子,怎么爷这会子睡了,还没喝药呢?再者,这刚吃了饭,只怕还没消食。”
秋月搁下笔,小声道:“你把药搁哪儿吧,爷早上没有胃口,不过吃了几口粥,可煮了红枣银耳汤?”
“嗯,主子吃药后必要吃几口汤才能去了苦味儿,厨房的人不知是爷,一并煮了。”夏悠琴道。
“你去把那汤端一碗过来,放我素日冰糖的一半即可。”说着,便净了手,亲自端了药碗往炕塌处走去。
一时胤禛被人叫醒,满是山雨欲来,睁眼又见是秋月,满腔怒火不好发作。好容易秋月软语了一阵,喝了药,又就着秋月的手喝了两口红枣银耳汤去了苦味,用茶水漱了口,又阖目欲睡。
不料室内无人声,又没有秋月在一侧作陪,他欲睡却又始终睡不着。索性坐起,秋月见状,替他倒了杯热茶,复又走到书案前写字。
但见秋月身上穿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白玉簪,腰下系着杨妃色绣花绵裙。真是:“亭亭玉树临风立。冉冉香莲带露开。”顿时满室生辉。
又见她肩上披着银鼠坎肩,心下满意的啜了口热茶。
昨儿来时没打量这屋子,现在倒有了时间。只见中间挂着一幅单条,上面画着一个嫦娥,带着一个侍者;又一个女仙,也有一个侍者,捧着一个长长儿的衣囊似的:二人身傍边略有些云护,别无点缀。全仿李龙眠白描笔意,上有“斗寒图”三字,用八分书写着。
因道:“这大冬日里挂上这斗寒图,倒也新奇雅致。”
秋月也不抬头,只道:“前两日她们收拾屋子,不知怎么找出了这副,便叫她们挂上了。想来这画儿还是几年前二哥托人带来的,我倒忘记了。又因‘青女素娥俱耐冷’,大冬日的挂上倒觉得不错。”
“昨日我在里间门口看见新写的一付紫墨色泥金云龙笺的小对,是你的字?倒越发长进了。”
秋月听了这话,抬头笑道:“爷可是拿我取笑了,我的字同爷比起来不过是萤火之于明珠,哪里当得起爷的赞赏。”
又见他还想说什么,忙道:“我的爷,好歹让我把剩下的几部经书写了,过两日宫里便要呢。您好生养着,若实在睡不着,那给您找本书看看?”
胤禛也知道德妃让她们写书的事儿,说了一会子的话,人也倦了,便搁了手里的茶碗,道:“唔,爷睡会子。”
见胤禛睡下,秋月这才敛了心神,一心写字,终于在下午时分将余下的几本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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