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打了一个哆嗦,她想起了那天遇到的那头野狼。若不是隋景,估计她早成狼的午餐了。
“可那事儿不是奴婢告诉皇上的。”
胤祥一抬眉毛,叹道:“可别人不这么想啊。”
璇玑低头思忖了一下,说:“多谢十三爷提醒,奴婢知道了。”
“你若有什么事儿,就去找你十四爷吧。别看他嘴上硬,可心还里是软的。”
璇玑微微一笑,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问胤祥道:“为何不能直接找十三爷呢?十三爷跟太子关系好,说不定帮奴婢跟太子解释一下,就能冰释前嫌了。也好让奴婢给太子爷个好印象,为以后留条出路不是?”
“你?”胤祥上下打量着璇玑笑道:“你就甭跟爷在这儿装了。你定不是太子党的,我看得出!”
璇玑也笑道:“是呀,奴婢的那些谙达们要奴婢谨记,我们的主子呀,只有皇上一人,单单他一人,不管现在他是谁,将来谁是他,我们呀,只认一个皇上。”
胤祥听了,爽朗地大笑了起来,他又仰面躺到地上,叹道:“好个‘不管现在他是谁,将来谁是他’呀。”
璇玑抬头眯着眼看向碧蓝的天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渐渐展开了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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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祠稔缓缓步入海棠院,在园子里那个小水池的旁边找到了胤禛。此时的他正凝神地望着池边大石上镌刻着的“空明”两个大字出神。邬祠稔轻咳了一声,他才缓过神来,冲他笑了笑。
“四爷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邬祠稔走过去,微笑着问道。
胤禛一转头,看向池对岸,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了起来,似乎陷入到了远久的回忆之中。他一抬手,指着那块大石和歪脖松,说道:“三十四年,那时玉徽刚入府,初秋之夜,月朗星稀,昙花盛开,又恰逢她大病初愈,我们便在月下松石旁拜了天地,结为夫妻。虽然没有兄弟亲朋的观礼,没有长辈的祝福,没有丝竹之乐,没有爆竹之闹,可我们却心心相印,以为从此不会再离多聚少,以为从此会常相斯守……我没能给她应有的名分,因着她那时的身份。可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她身旁,看她开心的笑,听她讲那些偶尔冒出来的古怪话,看她不符这时代女子心性的举止。邬先生您还记得么?玉徽未入府前,你嘱咐我的那句‘勿问未 来’,我铭记在心,从来不迫她讲不想讲的话,或是做不想做的事儿。我珍爱她,并不是因为她的特异之处,而是那份青梅竹马的情意和此后朝朝暮暮的知心相伴。而现在呢……”说到这儿,胤禛苦笑了一下,“而现在我们却如同天人两隔。我知道玉徽没有死,她也不是病了,她只是魂在某处不得回转,是么?”
邬祠稔一愣。他没想到胤禛请他这会儿过来,竟然跟他说了这么一番话。胤禛念着玉徽,虽让他这个作父亲的欣慰,可他看着这样受苦的胤禛也着实的心疼。更何况如今,他只知道那个女儿在宫中,在皇上身边,却不知她是谁,情形如何。虽生活在同一座城里,却不能相见。胤禛这边好歹是不知情,以为她魂飞九天,或许痛苦会少一些。可她呢?什么都在眼前的她又是如何忍下了这些年月,忍下了四爷府里的变化,忍下了和自己孩儿的分离?这两个孩子,总是如此强打精神地承受着煎熬,却都为着对方,因着心里的那份坚韧,搏击着命运,不愿轻易放弃。可是结果呢?结果是否能让他们如愿?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后,他们的人生将只是风花雪月、浓情蜜意,可突如其来的另一个穿越者鬼魅般的一现,造成了他们时至今日的分离。他不大能明白,却也不敢揣测,为何她会如此地执着于找到另外一个穿越者。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是什么异常都没有么?亦或是,正如胤禛无意中说的那样,她身不由己,不得回转?毕竟皇上身边的人,金不缺银不缺,缺的只有一样——自由!
胤禛见邬祠稔不语,却一脸的若有所思,便更加确定了邬祠稔知道些不为他所知的事情。他继续动之以情,说道:“邬先生,您是玉徽现世的父亲,总该为自己女儿的幸福着想吧?可打从她出了事,为何不见您为她着急?”
邬祠稔笑了笑,对胤禛说道:“怎么不急?可我能给你急上添急么?而且,急又有什么用呢。”
胤禛苦笑,很快收敛了表情说道:“邬先生,您瞒我瞒得好苦啊!您还打算继续欺瞒我多久呢?”
“四爷此话怎讲?老夫怎么不大明白?”邬祠稔勉强笑着,故作镇定地问道。
“您明明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如此地镇定。可您为何不可向我透漏一些?她是您的女儿,更是我的爱妻。您也是作丈夫之人,为何不能体谅我的一番愁苦?”
邬祠稔听得瞪大了眼睛。可还未等他说话,胤禛继续说道:“您拥有过人的才能,本该投身仕途,位列九卿,报效朝廷。可您却甘愿守护着那个小家的安危和美满,这对于一个大丈夫来说,是多难的选择,可您做到了。因着邬夫人的家世,还因着您对邬夫人的那份深情,您放弃了鸿鹞之志。我是看在眼中,敬在心里,叹在胸中……”
“四爷何出此言?老夫越发地不明白了。”邬祠稔警觉地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问道。上半年朱三太子的案子正盛,如今好容易暂时平息了下来,胤禛在方才的言语中提到朱宝珊的家世又是何意?
胤禛叹了口气,摇头道:“邬先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六月间刑部审结‘朱三太子案’和‘大岚山案’时,您心神不宁,时不时向我打听这两个案子的进展,后来听文镜提起,你甚至一度把邬夫人送出京城,我就猜着您家是否跟这些案子有牵连。本想直接问您,可又怕若真是有什么事情,您不好说,反倒伤了咱们的和气,就私自派人去查了一下。才发现邬夫人的娘家竟然那么巧合也姓‘朱’……”
邬祠稔听到这儿,身子一颤。可他一转念,又笑了,进而说道:“那,老夫要多谢四爷的保全之恩咯?不过,老夫把内人送出京,确实是怕她那娘家姓累及内人。可四爷也知道,那段时期里,京城中朱姓人家,各个人心惶惶,出京躲避的人不在少数,我家内人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胤禛看他言之确凿,面露冷色,便知这件事再说下去,可能会让邬祠稔翻脸,反倒问不出他想问的话来,所以赶紧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邬先生,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您对邬夫人的那份深情,正是让我感动的。”胤禛看到邬祠稔脸色有所缓和,又接着说道:“您品性高尚,知识渊博,态度超然,令晚辈很是敬仰。可那都不是我处处把您作为榜样,把您的话尊为训诂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您是玉徽敬重、信赖之人。虽然玉徽离开了,可我什么事情都还是与您商议,仍把您当作自己的亲人。您叫我主动接纳年家女儿作侧福晋,虽然我不大理解您的用意,可也照办了。我一直把您当作可以交心,可以完全信赖的人。可您呢?现在看来,并不是一样坦诚对待我的。这样待我,您难道心中无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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