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听了,气得脸一阵红一阵青的,却也无语相驳。璇玑看胤礽被自己气成这样,觉得总算出了口恶气。可她忽然想起来,将来他是会被暂时复立的,这样戏弄他,到时候会不会惹得他记仇反扑?她的目光落到了太子蓬乱的头发上。一转念,她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小梳子,换成温和的口吻对胤礽说:“不过,虽然如今二阿哥已经不是太子了,但作为已往的太子,仍是要保住自己的颜面的,也算是为皇上保住皇家的体面。二阿哥,要不要奴婢为您梳理一下?”
胤礽显然被璇玑态度突然的变化给弄懵了,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璇玑走到胤礽身后,跪在床板上,开始给他梳理发辫。她先把那些稻草挑干净,再把胤礽的发辫散开,细心地梳理干净、通顺。此时的胤礽异常地温顺,一声不吭,任璇玑在他身后忙活着。
过了不久,就在璇玑刚绑好胤礽发辫的末梢时,他又开口了,语气却是及其呜咽的。他说:“方才劳姑娘带给我皇阿玛的话,还是请姑娘一定帮我带到。往日有对不住姑娘的地方,还请见谅。若这次我能够摆脱罪人之身,日后定会重谢姑娘!”
璇玑笑了一下,转到胤礽面前蹲下,看向他的双眼,问道:“那,二阿哥请先回答奴婢两个问题,不知可好?”
“你问!”
“御帐上那道用匕首划开的口子,可是您所为?”
胤礽听她提到那个裂缝,大吃了一惊。可他立刻下了决心般地答道:“是,正是我所为,但是……”
璇玑对他摆了摆手打断他,立刻又问:“您在御帐上划那口子做什么?”
“我……自上次因十八弟的事情惹皇阿玛生气后,我就觉得皇阿玛对我的态度和已往大不相同了,觉得要坏事,所以只得,只得偷偷跑去打探……这事儿十三弟可以为我作证!除了看看皇阿玛的反应外,我没有做过任何其他的事情!”
“那,二阿哥请回答我,这月初四的那个夜里,您又去皇上的御营旁‘打探’了么?”
胤礽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那日我去找大阿哥,想告诉他御营的防备有问题。因为我几次去打探的时候,都发现在守卫上有些死角,有可能被不轨之人钻空子。可你知道他向来是与我不和的,所以我们两个就发生了争执。我郁闷,想找人说道说道,可那日偏偏十三弟跟蒙古王公打猎去了,那些大臣们又特别的忙。我一生气,就寻思着反正这防卫的事儿,都是他管着的,出了问题也找不到我头上,所以就一个人在帐中喝闷酒。喝多了,就一觉睡到了晚上。我那时肯定是被鬼迷住了,总幸灾乐祸地觉得晚上会有大事儿发生,可又不放心我皇阿玛的安危,所以就去御帐附近溜达了一圈,还查了查那些守卫们的岗。看到一切正常,我就回了自己的营帐。可刚熄灯不久,就听到外面跟炸了营似的乱成一团。我第一反应就是果真出事了!本想立刻赶过去,可突然想到自己刚从那边回来,这样抢先冲过去反倒会被怀疑意图不轨,所以迟迟没有点灯,过了一阵子才点了灯,去了御营外面跟那些兄弟和大臣们一块儿候着,才知道有人潜入我皇阿玛的御营……”
“二阿哥,您敢对您刚才所说的话发毒誓么?”璇玑不能完全信任他,所以故意激他。
“有何不敢?若是我刚才所说之语有半句假话,就让老天爷用雷劈了我!”
璇玑摇了摇头,说道:“可皇上说,那夜在黑暗中,听到有人呼您的名号。”
胤礽一愣,接着,他突然激愤地高呼了出来:“是的!肯定是有人设计陷害我!”他猛地抓住璇玑的肩膀,对她说道:“璇玑,你一定要把我的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我皇阿玛,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被吓得不轻的璇玑用力挣脱开太子的钳制跳到远处。胤礽本要冲过去,却被脚下的镣铐绊了一下,摔到了地上,没有得逞。外面的守卫听到声音,赶快进来给璇玑打开了门,让她出来,然后又立刻锁上了牢门。
胤礽挪到牢门前,扒着木桩对璇玑喊着:“告诉我皇阿玛,我是被陷害的!我是被陷害的!……”
璇玑平静地看着胤礽,等他不再吼时,说道:“二阿哥,您不知,您不仅是在皇上的御帐上割了一个口子,更是在皇上的心上割了一个口子……”
胤礽听罢一怔。他不再言语,只是慢慢把头放在两根木柱间,泪如泉涌。
璇玑支走那个守卫,又回到牢门口,对胤礽小声说:“二阿哥,一会儿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您想办法留住那双银箸,或者那个银酒杯。好自为之,多多保重吧。”
胤礽听了,怔怔地看向璇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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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胤礽那儿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璇玑一出来就奔回住处,拎了另一个食盒往关押胤祥的那个空马厩走。现在胤礽被废的事儿是头等大事,似乎很少有人注意或关心十三阿哥的去向。
踩着脚下的泥泞,璇玑一脚深一脚浅地来到那个马厩。透过木栅栏的缝隙,她一眼就看到了斜靠在墙角稻草堆上的胤祥。她镇静地给守卫看了看那个腰牌,便顺利地被放了进去。进去时胤祥还是闭着眼睛。但从他那不时移动的眼珠和不平稳起伏的胸腔可以看出,他并没有睡着。璇玑轻声说了句:“十三爷,奴婢给您送点吃的来了。”
胤祥一听是璇玑的声音,惊得睁开了双眼望着她。这空马厩虽然是瓦顶子,却有不少漏雨的缝儿,地上很大一片都积上了水。因为这几天的风雨不曾停过,而这马厩又只有三面墙,所以处处显得阴寒潮湿,能把人冻到从骨子里冒寒气。璇玑找了块干躁平坦点的地方把那些吃的摆出来。胤祥本想挪过去,可刚试图屈一下腿,便急忙用手扶住膝盖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璇玑看了看胤祥,又看了看这潮湿的马厩,便走过去,用命令的口吻对胤祥说:“撩起你的袍子和裤腿,让我看看你的膝盖。”
胤祥一怔,眼神直直地看向璇玑。璇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那个……十三爷,麻烦您……挽起裤筒子,让奴婢帮您看看膝盖……”
本以为胤祥不会那么合作,可没想到他顺从地撩开了袍子,费劲地挽起了裤腿。璇玑一看他那两个红肿的膝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把手放到胤祥的腿窝下,轻轻抬起他的膝盖,同时问道:“十三爷,屈膝的时候是麻还是疼?”
“疼!”胤祥一边倒吸着气,一边努力配合着璇玑的举动。
璇玑把手掌覆在胤祥的膝盖上,发现果然是一片冰冷。她又问道:“十三爷,您的小腿上是什么感觉?温的,还是凉的?”
“凉的。”
璇玑小心翼翼地帮胤祥放平了腿,左右环顾了一下,似乎在找什么。她突然一眼看到了那坛桂花酿。虽然不是什么高度酒,可总比没有的强。璇玑对胤祥说:“十三爷,这坛酒您怕是喝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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