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慧推开璇玑送过来的汤匙,焦急地埋怨道:“你在皇上身边,好歹多劝着点,怎么能看着皇上这样熬下去?他上次的病还没有痊愈,这刚好转起来就这么劳心劳力,可怎么能行呢?”
璇玑低下头,嗫嚅道:“娘娘,劝了的,可国事当前,皇上哪儿能顾得上?若他是一般的男子,奴婢用些女人惯常的手段,威逼利诱、恩威并施,也就行了。皇上可是一国之君,奴婢在这个战事紧急的关头怎可让他背上‘庸碌’的骂名?每次皇上来皇后这儿,您不是也劝了么……”
兰慧闭上眼,叹了口气。忽然,她喃喃道:“若是李妹妹能在,皇上或许会听从她的劝……”
“娘娘指的是齐妃?”
兰慧点了点头。
璇玑暗自笑了一下,道:“若是齐妃在,怕是也劝不了皇上。如今十三爷不在了,皇上如同少了一条有力的臂膀,可他还得忍痛带领其他的臣子们把国家平稳治理下去。皇上说了,他是一国之头脑,万万没有倒下之理。”
兰慧笑了一下睁开眼,看着璇玑道:“你虽名为璇玑,却未必知道其中的‘玄机’啊……”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别看齐妃一直病着,所出的皇子也都殇了,地位不算太高……对了,关于她的封位的事儿据说还跟你有关,这是真的么?”
璇玑一怔,本想推说不是,可内心无论如何都不愿在兰慧面前撒这个谎,便默默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当初都以为是你怀有二心,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你,连个名分都不要,着实让我们想不明白。”
璇玑苦笑了一下,答道:“娘娘,奴婢确实怀有二心,可,并不是为了自己。当初年妃的兄长是地位显赫的封疆大吏,又手握重兵,是为皇上守住西部边陲的权臣,所以独封年妃为贵妃,才能显出皇上对年家额外的恩泽。一个没有强大背景,无法为皇上出丁点协助之力的齐妃是万万没有道理与年妃平级,甚至居于她之上的。还有,当时奴婢也是遵照了圣祖的意思,想极力保护弘时阿哥……”
“保护弘时?”兰慧听得有些疑惑。
“嗯。当年在圣祖身边当差的时候,对弘时阿哥的额娘齐妃的事情也有所得知。”璇玑始终不能开口说出自己就是曾经的玉徽,在这件事上仍对兰慧有所隐瞒。一是想着不要她再胡思乱想,安心养病。二是想着做璇玑已有这么多年,又回不到玉徽的那个身子里,何苦再紧抓住往日的那个身份不放。
“圣祖虽然疼爱弘时阿哥,可也知道以他的身份被册封成世子,着实会给当时还是雍亲王的皇上带来麻烦,所以就没有让弘时阿哥成为世子。而且圣祖曾对奴婢说过,帝王之家,被上天给予了世间极其尊荣的地位和权利,却也被夺去了些人间的快乐。所以奴婢想着虽然弘时阿哥注定了是天家的阿哥,可若是只作一般的皇子,远离权力的中心,可能会活得稍微轻松些……所以齐妃的地位不高,反倒可以保护弘时阿哥……”璇玑万万不敢对兰慧说出其中真正的理由是:历史上的李氏,本就是齐妃而已。
兰慧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忽然,她惊恐地意识到一件事:“难道圣祖已经知道侧福晋李氏是……”时至今日,她也只敢惶恐地说出一半,仍不敢把另一半说出口。
璇玑点了点头,道:“嗯,圣祖知道李氏已不是当年的李氏,而是被偷梁换柱了的。想想弘时阿哥那么酷似齐妃的长相,圣祖也早看出来了。”
听到这样的一个事实,兰慧倒忽然觉得一阵轻松,苦笑道:“圣祖果然仁慈,没有为难皇上,也没有为难玉徽妹妹,又对弘时阿哥那样恩宠……若玉徽妹妹不是个汉人,以她保和殿大学士之孙女的家世,该当得上嫡福晋,当今的皇……”
兰慧还没说完,璇玑连忙打断了她,道:“娘娘,这种事情,没有‘如果’,这就是命。”
兰慧盯着璇玑良久,拉起她的手,叹道:“你果然是看得通透的,怪不得圣祖和皇上都能倚重你。”
“娘娘谬赞了,其实,若皇上没有您一直以来的陪伴与扶持,为皇子、为帝王的道路会走得更辛苦吧……娘娘才是皇上身边的福星……”这是璇玑的真心话。她很难想象,夺嫡的那些日子里,若是没有兰慧顾全大体的支持、机敏灵活的周旋、悉心体贴的陪伴,胤禛何以撑得过来。
兰慧苦笑道:“命中注定要成就大事业的人,业与情总不能两全,必要经过一番痛苦的取舍。而我不过是‘业’那边的一个筹码而已。身为皇上的妻子却不能给他带来为人妻本该给予夫君的‘情’,而自身也得不到这份‘情’,这是身为女人的一种悲哀,有这个皇后的头衔又能如何……”
璇玑握住兰慧的手,宽慰她道:“谁说您没能给皇上‘情’了?皇上对您也有‘情’呀。皇上一直很敬重您的人品,赞许您的为人处事之道。这个皇后,除了您,是没有其他人能担当得起的。”
兰慧听了她的话,欣慰地笑了笑,缓缓阖上眼睛,却吁出一句轻叹:“这是付出了多少代价的呀……”
**********************5月15日更新***********************
本来四月中就要移凤驾至畅春园的,可西北前线忽然传来令人不安的消息,皇后乌喇那拉兰慧为了稳定京师内的大局,选择继续留在胤禛身边。对外只说皇后凤体渐愈,定是上天给的吉兆。然而,日复一日八百里、六百里加急的军报,最终还是在七月间把傅尔丹率领的北路军被准噶尔大败于通脑儿的败兵之讯传回了京城。
接到前方失利的胤禛,在苏培盛的搀扶下,捏着那一本军报跌坐到龙椅上。良久,他才对候在身边的军机大臣们一扬手,无力地说了句:“你们自己看吧……”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把那份军报从皇上手中抽出,递给保和殿大学士、军机大臣张廷玉。张廷玉接过军报先左右看了看站在两旁同是大学士兼军机大臣的马尔赛和蒋廷锡,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份文书。三人一眼扫下去,便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靖远大将军傅尔丹轻信佯装被俘的敌军,亲自率兵前往博克托岭袭击准噶尔大对,前锋统领丁寿、侍郎永国、副都统觉罗海兰等力谏,未曾听从。
六月初九,准噶尔兵以少量兵力和牲畜设埋伏于博克托山谷。傅尔丹以三千人为前锋,一千五百人跟进。准噶尔诱兵边战边退,在十九日诱傅尔丹主力至埋伏圈内。
二十日,准噶尔两万多伏兵从山谷四周的高地冲下,形成收拢包围之势,围傅尔丹于通脑儿。
二十一日,天气突变,狂风骤雨夹杂着冰雹汹汹而至,清军苦战于泥泞中。
二十二日,副都统常禄阵亡,左翼前锋统领丁寿、参赞苏图、副都统马尔齐突围失败,力竭自杀。副都统西弥赖率素以骁勇善战闻名的索伦兵救援丁寿等,未能成功,自杀。
52书库推荐浏览: 悠悠晴天 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