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她进宫当差?她连皇阿玛都回绝了,推举了乌喇那拉兰慧去,她还会答应进宫到我这小小的西五所?那我皇阿玛岂不是没了面子?”胤禛回想起玉徽那日跟他讲他皇阿玛让她进宫在乾清宫当近身侍女的事情。
“皇上那里也清楚地知道她在众阿哥中就跟您走得最近,而且有时进宫来也只是来找您,连皇上那儿都没去请安,不也没有干涉什么吗?而且依奴才看,玉徽姑娘倒不一定不会答应来您这西五所呢……”
胤禛轻轻地叹了口气:“跟着我,怕会委屈了她……这天家的生活本来就是个樊笼,规矩又大,我实在是不忍心把她也拉进这里,失了灵气儿,把一个好好的梁玉徽给毁了……”
“这事儿,爷有没有问过玉徽姑娘呢?她若是愿意,您还担心什么?”
胤禛的脸微微一红,连忙拿了茶杯作喝水状掩饰。不过想想小六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干脆一拍大腿,朗声到:“好!就这么着了,明儿你跟我出宫去找玉徽,先问问她,如果她愿意,我就去求皇阿玛让她跟着我了。咦?小六子,平时只看你机灵,可没想到你还懂得这么多。”
“爷,奴才今年已经十六了,进宫也六年了,摸爬滚打地混个营生,也算是看了个半透。”
胤禛笑了笑,抬起手看中指上那个已经不太明显了的小红点,眼前又浮现出早上玉徽莫名其妙地闯进来用银针扎他的情景。嗯,把她带在身边,他倒是会更放心些,省得她仗着皇阿玛的玉牌,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出格的事情来。
而此时的乾清宫暖阁内,康熙正在披阅奏折,李德全匆匆地走了进来,给皇上打了个千儿,轻轻地说:“皇上,您让奴才打听的事儿,有点眉目了。”
康熙听了,把手中的奏折放下,示意让其他的当值宫女和太监们退到外面,然后让李德全走近了回话。
“回皇上,玉徽姑娘确实是在襁褓中就被梁家抱养的。”
康熙的脸色一凛,然后给了李德全一个让他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奴才派出去的可以信赖的人今儿下午才回来,告诉奴才找到了当时照顾玉徽姑娘的奶娘。梁家在玉徽姑娘断奶后就把她打发回安徽老家了,所以找她费了些时候。那奶娘记得清楚,玉徽姑娘是十八年四月进的梁府,看起来是刚出生没多久。梁家对外都宣称她是梁家少夫人嫡出的小姐。”
康熙点了点头,把身子后仰,靠到了明黄色的软垫上。
“而且,奴才还打听到了一件事。这梁家的少夫人,娘家姓就是姓朱,闺名宝钏……”
康熙听到这个名字,身子猛地一颤,他闭上双眼,喃喃道:“宝珊啊宝珊,今日今时,你又在哪里啊?难道你要躲朕一辈子么?……”
“皇上,您还要奴才查下去么?”
“查!一定要找到她!朕要知道她在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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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徽正准备睡觉,突然连续打了两个喷嚏,便嘟囔了一句:“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想我么?”正想着,小月突然抓着一堆纸冲了进来,急匆匆地对玉徽说:“小姐,你的功课还没有做完,怎么就睡了呢?明天夫子要检查背书的啊~~”
“糟糕,今天光顾忙别的事情了。”本来都已经躺下了的玉徽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厢房绣花的梁少夫人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她抬头看了看窗外,乌云慢慢遮住了月亮,一阵凉风从敞开的绫纱窗外吹进来。她放下手中的绣箍,慢步走到窗前。只一下子,月亮彷佛挣扎着从乌云里又钻了出来,可是不断涌上来的云朵还是在试图遮住那一轮略微黯淡的月光。
想到这几日玉徽总是心神不定的,而且又时常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她,梁少夫人多少心里有点没底。那日,见到皇上给玉徽的那块玉牌,她的心就一下子坠入了深渊。难道隔了这么多年,皇上竟然认出她是她的女儿了么?那块玉牌代表的意思是“持玉牌者为皇上所致信者”,是随时都可以带着去面圣的,她的妹妹宝珊,也曾拿过这块同样的玉牌给她看过,可是后来却……
时间后退到康熙十七年。这年的九月,在赤城的汤泉,陪同太皇太后到此沐浴疗养的当朝皇帝爱新觉罗炫烨,遇到了为了躲避世间烦扰隐居于此的前朝朱氏皇族后裔朱宝珊。
还是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曾告诉过她们这一双家中唯一的女儿,他们的血脉是来自前朝正统的皇室血统。她们的祖父就是定王朱慈炯——崇祯帝与周皇后嫡出的第三个儿子。而如今她们的祖父隐匿于市井,改名换姓,漂泊不定,以教书为生,却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反清复明,所以他把自己的儿子们也分散到了各处,不相往来,就是怕被当朝皇帝逮到。这些话当然是不能对外人讲的,对外她们的父亲也不过是个靠卖字画和代人写信为生的普通人。姐妹俩从小受到了父亲的良好教育,虽然家境清贫,却出落得楚楚动人,乖巧可人。姐姐朱宝钏性情恭顺温良,平日总是内敛少言;妹妹朱宝珊聪明伶俐,性格外向,是个典型的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比如父亲在给她们讲时事的时候,朱宝珊就特别钦佩这个智擒鳌拜,勇平藩王的年轻皇帝,甚至不惜跟父亲争执说改朝换代是天命,而现在的这位康熙皇帝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或许是上天给她了一个机遇,让她在十五岁的时候偶然遇到了这位微服外出的康熙皇帝。
两人私定了终身,却为世俗不容。康熙想把她偷偷带回京城,却被太皇太后发现,宝珊在太皇太后以及随行的后宫妃嫔面前据理力争,直陈她对他的爱和崇拜,却被斥为非分之想和魅惑天子,当场被掌嘴一百,然后被扔出了汤泉行宫。之后,太皇太后带着皇帝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宝珊却大病了一场,眼看活不过去了,家里突然来了一位年轻的道人,说她有仙缘,若不化了去,怕是将不久于世。而更奇怪的是,那道士来后,宝珊的病竟然日渐好转,只是不再象以前那样活泼。父亲没有办法,只得答应那道士带了宝珊去。后来,宝钏偶遇前朝老臣梁清标之子,嫁入梁家,父母便也变卖了家产,从此不知了去向……
“夫人,你在想什么呢?”梁禀秋从书房回来,看到爱妻消瘦的身影呆立窗前,不禁有点心疼。
“夫君,你还记得宝儿是何时被送入府的么?”梁少夫人转身,苦笑着问他。
“唉,好好的你怎么会又想到这件事呢?是十八年的四月二十八,一位老妇匆匆抱来,只留下襁褓中的宝儿和一封宝珊的亲笔书信,便走了。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事儿瞒不过这个夏天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向着梁少夫人悲观的预测的这个方向发展。皇贵妃佟佳氏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胤禛日日请安,亲自照料这位抚养他长大的母妃,所以并没有禀明他皇阿玛想要玉徽入宫作他的侍女的意愿;李德全苦于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就回禀了皇上断了线索,暂时停止了调查;康熙皇帝因忙于调兵遣将、整顿大军,准备亲征蒙古准噶尔部,而顾不得调查玉徽真正身世这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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