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隋景红着脸清了清嗓子,对璇玑说:“对了,突然想起来啦,忘了告诉你一个乾清宫的规矩。这里的太监宫女之间最好都不要太过亲近,皇上最讨厌拉帮结派的。当然了,大家一起做事,在私下里还是会有个相互的照应的,不过不要做得太明显就是了。而且,人言可畏,所以不要因着在皇上身边当差的身份就认为自己比这宫里当差的别人更高一级,就随意做出格的事情。更不要私下里跟别人讲出格的话。特别是在各位主子面前。其他的主子只是主子,可皇上既是主子,又是皇上,这一点你一定要分得清。我们做奴才的,除非得到了皇上的特许,否则就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即便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这跟你在永和宫当差是大大不一样的。”
“嗯,我知道了。”璇玑感激地看了看站在面前的隋景,觉得他刚才的那番话,不似例行公事的提醒,倒是句句肺腑之言。
“好了,我还得去看看乾清门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儿呢,我先走了。”隋景刚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身来,走回到璇玑跟前,把一个精巧的翠绿色的竹哨放到了她的手心中,说道:“这个比以前给你做的那个的声音好听,把那个扔了吧。”
璇玑一怔,抬头看隋景,隋景得意地连说了三个“不客气”,便一蹦一跳地跑开了,完全不知道身后的璇玑一脸的黑线:这果然是,康熙不在宫,小太监都可以蹦三蹦呢……随即,璇玑更加迷惑了:这个隋景,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却对于这乾清宫里的事物那么老练熟稔,而且还处处透着古怪。难道他就是她在寻找的另一个穿越者?可是又不象。隋景虽然时常会有点孩子气,却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这从他能被康熙信任的事实上就能推断出来。更何况,这次搜园守宫事件发生时,他并没有在康熙身边,是康熙在北上塞外的途中突然发回的急谕,所以至少这件事情不可能是隋景引起的。
璇玑看了看手中的哨子,内心稍稍安定了一些:看这样子,估计隋景并不知道她用飞鸽传信的事情。否则,为何他还会把这个哨子给她?
璇玑使劲摇了一下头,清理了一下思绪:隋景应该不是个危险的人物,可以暂且不管他的真实面目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这次康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另一位穿越者又隐藏在哪里。
一阵鸽群的哨音突然在璇玑的头顶响起,璇玑捏了捏手中的那个哨子,下意识地放到嘴边吹出了一个悠扬的哨音。碧蓝的天空中,一只白色的鸽子突然脱离了鸽群,翩然向璇玑所站的方向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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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看完手中从京城传来的快报,对身边候着的李德全微微一笑。李德全连忙端上一杯温热、香气四溢的奶茶。康熙端着镶有银边的翡翠奶茶杯啜了一口,用另一只手又拿起了那份四阿哥派人给他送的快报,面露喜悦地跟李德全唠家常:
“嗯,老四办事越来越稳当了。”
李德全虽然知道皇上是要跟自己唠家常,可还是小心翼翼地躬了躬身,笑道:“几位阿哥们也长大成熟多了,不仅不象小时候那样劳皇上操心,而且还可以替皇上办事了。”
“嗯,老四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小时候脾气怪,什么事都喜欢较真儿,性格直,又是个喜怒都放在脸上的孩子,较之敏思聪慧的太子、雷厉风行的老大和恭顺老实的老三,虽然年龄相仿,却更孩子气些。我开始还真有点担心他在他这些兄弟中相处不好呢。”
“是呀,四阿哥那年为了一只狐狸,还跟皇上您较了很长时间的劲儿呢,毕竟那时他还是个小阿哥啊。”
“那只狐狸……”康熙想到那只似乎通人性,非常怪异的狐狸,笑了笑,旋即又把笑容隐了下去,因为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只狐狸撞死前向他三叩的情景。不知为何,最近他时常会梦到那个场景。难道是因为回到了塞外,回到了小狐狸撞死的地方?康熙禁不住身上寒了一下。而且最近梦中,时常会出现梁玉徽的身影。有时她仍是他第一次见到时的十岁左右的模样,面容粉嫩,一脸的喜气,又鬼精灵般的淘气,让谁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拍拍她的脑袋;有时她又变成了一个一身妇人装,梳着二把头的少妇,有着朱宝珊般温润如玉的面容,盈盈而来,恭顺地给他行礼,轻轻地唤他为“皇阿玛”;有时她又是一身白衣,如幽灵般地飘在上空,静静地看着站在荒野之地中的他……
李德全看这边皇上脸色的变化,又联想到近日皇上总说睡得不安稳,老是梦到过去的事情,便猜出皇上一定是由四阿哥联想到了那个梁玉徽。虽然这边他随了皇上来了塞外,可那边却遵旨派可靠的人拿了梁玉徽小时候的画像,到四阿哥府上找稳妥的人核实出了结果。果然现在那个“李氏”的模样,跟梁玉徽的画像有七八分的相象。他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心想四阿哥怎会如此大胆,竟然做出这样偷梁换柱的事情?!可他也不敢不具实向皇上回禀,便把打探过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回了皇上。没想到皇上听后只是闭眼沉思了很久,然后便问他有没有打探出“李氏”得的是什么病,如何诊治的,口气中竟全然是关心。当皇上得知如今没有人瞧得出“李氏”究竟得了什么病,竟然还有一丝的心急。可皇上最终只是说了一句“人自有天命”,便不再曾提过她了。他知道梁玉徽在皇上心中多少算是一个心结,便也装作什么都不曾打探过,一如往日地在皇上身边“装聋作哑”,只字不提,除非皇上自己提起。
“皇上,您昨儿晚上又是只睡了一个时辰,现在乏了吧?要不要奴才扶您去歇息一下?”李德全轻声问正闭目养神的康熙。
康熙那边摆了一下手,说道:“朕不乏,只是心里不塌实啊。虽然隋景和老四都传来了快报,说京里一切都安好,可朕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朕在北上的路上私下里刚训斥了太子结党的事情,就传出有妖人魇镇我皇族的风声,太子第一个便遭了难,中了不明之毒。虽然对外宣说太医的诊断结果是太子误食了有毒的鲜菇,可这事儿我是心知肚明的。这些事情放在一起来看就不似那么凑巧了。”
康熙知道,如今在塞外同猎的蒙古贵族还未曾听说魇镇之事,单单听闻了太子中毒这事儿,便一个个是竖直了耳朵睁大了眼睛,颇有打探详细的意思。这是他绝不想看到的。虽然那帮曾同样在马背上打下中原的猛士的后代已经失了他们先祖的那股剽蛮,而且现在又以姻亲的关系与他大清皇室为盟,可毕竟今非昔比,成了他家的臣下。他们念及往日的高贵,自是不心甘情愿。即使他们无力回天,但若是他大清有什么笑柄被他们知晓,他们也绝不会仅仅一笑了之,反而会大做文章,狠狠地嘲弄他大清一番。这是他康熙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命人封锁了一切消息,对太子误食毒菇的消息也加以否定,甚至不允许把跟这件事有关的任何事物记入起居注,都是为了维持着“大清皇帝北巡塞外,诸皇子臣工与蒙古王公均阖乐融融”的气氛。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担心京城里自己常住的那几个地方,怕万一有什么不测,自己会身受其害,所以秘密派身边的刘晋中快马奔回了京城命隋景严查死守乾清宫,而让胤禛去查畅春园。他料想到胤禛在这个时候进园子不大方便,所以只是派他去查,而并没有要他守住园子。没想到那孩子心思缜密,竟然上了一道折子说自己先斩后奏,已经在守园子了。康熙内心甚是欣慰,也越发开始欣赏这个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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