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并不是玉徽想象得那么简单!所以在小家伙被抱到海棠院的前几天,奶妈和保姆们就站在旁边又是笑又是急又是忍不住指手画脚地看着那边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的玉徽为小宝宝操持。可小宝宝并不给她面子,一有他不满意的地方,便扯着嗓子猛嚎。胤禛心疼孩子,更心疼玉徽,可他就是由着她干。直到几天后玉徽自动对小家伙举手投降,奶妈保姆们才一哄而上,三下五除二地把小宝宝收拾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放到竹编的摇篮里,乖巧可人地美美睡去。玉徽只有蹲到墙角画圈的份儿了。
只要是跟小弘昐有关系的事情,玉徽都要去插一脚。想想一堆老手中混入的那个新手,帮忙谈不上,帮倒忙倒是绰绰有余。弄得那些嬷嬷们跑到胤禛那边委婉地告状。胤禛的耐心也快被她超级强大的干劲给磨光了,自从小弘昐出生后,她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放到了小家伙身上,而忽略了他。他从小有不爽发展到非常不高兴,最后干脆一道命令,让奶妈保姆们带了小弘昐搬出海棠院。可当玉徽两眼泪汪汪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一心软,奶妈保姆们便又带了小弘昐搬进了海棠院。只是这次,玉徽答应他除了亲自喂养外,不再给那些嬷嬷们添乱。
实际上胤禛不知道,玉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孩子,无时无刻不担心会突然失去他。她不能确定历史上弘昐的命运是否会降临到自己孩子身上,所以并没有透露给胤禛只字片语。担惊受怕的事情,让她这个知道未来的母亲一个人来承受,就够了……
玉徽欣喜地关注着小弘昐每一阶段的成长,从他的第一个翻身,第一次靠着山枕坐起,第一次手脚并用在大炕上爬来爬去,第一次站稳迈出他人生的一步,第一次口齿不清地唤她额娘……很多很多第一次,玉徽都精心地为他记录下来。胤禛只是微笑着伴着这母子俩玩,直到有一天,玉徽抱了小弘昐到他的书房,小弘昐漫不经心的一句“阿玛”,让他突然由心底腾起了一种从来没有产生过的责任心。他抱过小弘昐把他高高举在头顶不停地在原地转圈,逗得小弘昐咯咯直笑。玉徽站在一旁,抿嘴笑看着父子俩。
三十七年的三月,康熙授诸皇子世爵。皇四子胤禛被授予贝勒的爵位。本来这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可仅仅因为年长四皇子一岁的皇三子胤祉被授予了郡王的爵位,那帮没事就喜欢研究皇上心理的朝臣们就开始把探究的目光转向了这个一向不太出头冒尖儿的四阿哥,不厌其烦地捉摸起这个阿哥是否有哪里不讨皇上喜欢的地方来。可尚书房里的夫子们都看得出,四阿哥跟已往不大一样了,确切地说,身上多了一种淡定中庸的风度。四皇子府上的人也都说两个小阿哥诞生后,四爷就有了转变。常常能在东寝殿前或者海棠院中看到四爷左边抱一个,右边抱一个,逗得两个孩子直乐。而他们那两位美丽的母亲,则如一幅仕女图般,笑盈盈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天伦之情。
小弘昐平安地过了两岁的生日,玉徽的内心却更加紧张。不过幸好小弘昐一直生得健康,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容易得病,才不至于使玉徽脑中那条紧绷的神经绷断。胤禛虽然吃他儿子的醋,可也越发疼爱这个已经开始会调皮的小家伙。他由着小弘昐在他身上流口水,抓他的辫子,捏他的脸,拧他的耳朵,啃他的手指……小孩子虽然不会下重手,但疼是肯定的。可胤禛却好似还不亦乐乎。每每这时,玉徽都会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想:“哼,小家伙可算是为子琰报了仇了。”
三十八年的一月下旬,玉徽又被诊出喜脉。她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越发喜欢窝在温暖的房屋里歇着。刚进二月,本以为可以期盼春雷的轰鸣了,天上却又开始纷纷扬扬落起了雪花。一连下了三天,连地上都结结实实地被冻上了一层雪被。到了第四天,大雪终于停了下来,可天还是阴沉,本来被圈在屋里避雪的小念翎一定要嬷嬷带着去海棠院里堆雪人,好动的小弘昐一听,虽然不大明白姐姐要干什么,可也立刻呜哩哇啦地声援她。玉徽头疼欲裂,经不起两个孩子的闹腾,只好同意让嬷嬷们带他们出去一会儿。嬷嬷们给小格格和小阿哥裹得严严实实后,抱了他们出去。玉徽只觉得自己小睡了一下,便听到外屋七蕊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
“主子这些天来夜里常常被惊醒,白天精神头自然不好,这才刚睡下,不要打扰到她吧。”
“可,你看这……怎么办啊……”
玉徽隐约中觉得这是小弘昐的保姆孙嬷嬷的声音。
“……似乎是有痰,可能是冷气激的了,你把小阿哥交给我,去请大夫来瞧瞧吧……”
七蕊话还没落音,就见玉徽连外衣都没有披就冲了出来。
“主子您……”七蕊刚想劝她去披件衣服,玉徽已经冲到那嬷嬷身旁,急急地把小弘昐抱在怀里。小弘昐在层层的包裹中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眼皮一动一动的,似乎在做梦。玉徽紧张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好,不热。可能是玉徽冰冷的手指弄醒了小弘昐,他微微睁开眼睛,小声嘟囔了一句“额娘……雪人……好玩”,便又闭眼继续睡去了。玉徽不放心,仍让嬷嬷去请大夫来,自己却顾不得寒冷,慌忙脱了小弘昐的外衣,把他塞进温暖的被窝。
大夫过来看了,并没什么大碍,开了一剂去痰化淤的方子,让小阿哥饭后服用。玉徽惴惴不安地守在小弘昐身边,连晚饭后也要留下他睡在房里。胤禛无奈,只以为她太宠这个孩子,便回了自己的寝殿。小弘昐睡前还跟玉徽玩闹了一阵儿,精神头特别足。
到了半夜,玉徽突然惊觉怀里的小弘昐身上烧炭似的发烫,迷糊间只是喊着冷。她连忙唤来七蕊,叫了大夫过来为他诊治。
那一夜特别的长,玉徽她们手忙脚乱地给小弘昐降温,大夫在外间也想方设法开方子试药,可小弘昐的体温一直居高不下。七蕊眼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玉徽撑不下去了,连忙悄悄吩咐了一个小太监跑去报告四爷。不一会儿,胤禛带着小六子急急赶来,一进屋看到呆立在一边衣着单薄的玉徽,便解下棉披风给她披上,一把拉她入怀安慰她。玉徽见到胤禛,强撑起的坚强一下子崩溃了,她“哇”地大哭了出来,吓得正在忙碌的嬷嬷们都停下了手看着他们。
胤禛一挥手让她们继续为小阿哥降温,自己扶住玉徽进了侧屋。
“你怎么了?没看大家都乱成一团了吗?你这个做主子的倒是先慌了神儿,让下人们该怎么做?”胤禛看着玉徽惨白的脸,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你要救他,你要救他啊……他是我们的孩子啊……”玉徽发疯似的绞着胤禛胸前的衣服,压抑着哭泣对他说。
“不过是发烧了而已,每个孩子都要经历的。若是每次你都这么紧张,那还不是伤了自己?听我的,别哭了,坐下来安静一下。”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玉徽心如刀绞,却仍无法对他说出她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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