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奴婢的,看来我那句话是让她动了气了。
我自己把衣服穿上,转身下床,一抬腿,抽了口冷气。又抬了抬腿。疼痛感还在。然而这种痛感却让我觉得清醒,何况过了一夜,也好的差不多了。
过了一会儿,晴雪端了脸盆进来,脸还是板着。
我坐在镜子前面开始梳头,一团乱发和女鬼一样,还好是铜镜,还不太吓人。
“禛贝勒什么时候走的?”我转过脸笑着问她,“过来帮我梳头,你看,我对付不了。”抓着一缕乱发说。
晴雪梳头的本事确实很不错,她听了方才放缓了脸色,过来拿过梳子。
“禛贝勒走了有一会儿了。主子今天好漂亮。”
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我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最多是脸上多了两黑眼袋。
人从来不能从镜子里认出自己的。
“今后别人也不能嘀咕什么了,主子怎么不喜欢我们小姐了,叫她们吃个瘪去!”晴雪絮絮叨叨地轻声说。
我突然意识过来她在说什么,“有人这么说?都说了什么,谁说的?”
她嗤之以鼻,“主子不知道的多呢。主子是不在乎这些的,可是有些不长眼的下人,就是喜欢嚼舌根,现在看她们说什么!”
我愣了愣,却也回过神来。这种事再所难免。平常我也不关心这些,晴雪照样也纠缠其中。谁知道都是谁的下人?昨晚的事,估计全府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吧。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了一下。
“晴雪,别和别人去争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好吗?”
她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晴雪!”
“好啦,主子,我懂分寸的。”她无奈地点点头,“我也不是爱嚼舌头,我是真心替主子高兴。何况,世上的事从来如此,谁风光些呢,下面的人也跟着沾光。贝勒爷喜欢主子,我们出去,腰杆子也硬些,说话也有人听。”
我笑起来,“晴雪,别主子主子的叫了,我听不习惯。‘世上的事本来如此’,我们晴雪什么时候成了哲学家了?”
她也笑了,“什么哲学家?小姐拿我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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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那个词的原作是韦应物的三台词,复录原词在下:
冰泮寒塘始绿,雨余百草皆生。
朝来门闾无事,晚下高斋有情。
……我改了改……借鉴,借鉴……哈哈哈
白首安可期
时光一晃到了四十六年的秋天。
而胤禛有时会不自觉地展现出一种压抑下的平静。
之所以体会到他的这种压抑,也只是一种直觉而已。床第间的事情,我习惯以后,渐渐变得比较敏感。记得以前不知道哪里听过一句话,也许是哪个法国小说吧,说男人在床上的时候,是心灵最柔软的时候。也许真没错。
不过他从来不会选择和我倾诉他的想法。那我也不会自找没趣,把他的烦闷拿来分享。而且我想,他也不会乐意和我分享疲倦的。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也很会排解自己。
我想我处在一种奇怪又有趣,可是居然还保持着平衡的夫妾关系中。奇怪的是我居然也适应得很好。这个年代要求二十一世纪的感情标准,似乎也是天方夜谭。
今天午睡起来,发现晴雪不在屋子里。这一年来,晴雪变了很多。她也进入了青春期,开始变得喜欢打扮,做事时还时不时哼着小曲儿。不在就不在吧。她不在我也少听她罗嗦。何况再过一年,晴雪的契约就到期了。她也是有家的,并没有卖死契,当初跟我过来也是说好了的。也难怪晴雪有时候有恃无恐,大不了一走了之就是了!
“睡醒了?”
我回头一看,是胤禛进来了。这个怕热的人,手里还拿着凉帽呢,都八月份了!
他在椅子上坐定,摇着紫竹黑折扇。
“禛贝勒前几天还说,皇上要查还戴凉帽的人呢,怎么自己还戴着?”我问。
他笑起来,“嗯,皇阿玛说是要查戴雨缨凉帽的,我这个可不是。若我犯了规矩,心甘情愿挨罚,以儆效尤。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去告发去。”
我把帽子拿到帽筒上放好,“这个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和三贝勒告状去!”
他笑得一把收起扇子,“前几天你写的什么字,好好一本金刚经给你抄成群魔乱舞,你倒说我怎么罚你?”
“要我抄金刚经本来就是为难我,好意思说呢!”
说笑一番,晴雪居然还是没有回来。难道园子就那么有得逛?她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个园子是今年正式赐下地来,开始集中经历修建了。今年康熙从初春南巡,热热闹闹地视察了一圈民情回来之后,没过几天又去热河狩猎去了。胤禛既然一如既往地轮不到随君出游,只能享受一下西郊园林的乐趣了。
“那一大片空地,你打算种什么花?”我磨着墨,回头问他。每天下午必做的功课是抄一段《曹全碑》,胤禛说我的字骨架不好,我又不肯再从楷书学起,他无可奈何说只能让我练习隶书,不过时不时嘲笑我的字是越写越张牙舞爪。
“牡丹花吧。”他沉吟着说。
“禛贝勒不是最喜欢竹子吗?要不种一大片竹林,西郊的园子里,还没有谁家有一大片竹林呢!”
他摇了摇头,只笑着说,“你上次不也说,竹林里虫子多?”他走过来,站在我身后,越过我的肩膀看过去,“再说我也喜欢牡丹。”
我漫不经心地说,“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很小的时候陪我母亲去洛阳寻访过故旧,在皇城公园看过盛开的牡丹,龙门那时还有潺潺的河水流过,至今让我难以忘怀。如今在京城也能看见牡丹花,只是那种花海的灿烂景象也不过是梦中。
自己家屋后倒是一年四季繁花似锦的,尤其冬青树开花时,简直是熏死人的花海。
他环住我的腰,轻声问,“想什么呢,半天也不落笔?你怎么老是走神呢?”
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把脸贴在他胸口,“嗯,我想起了洛阳牡丹了。听说苏州有个香雪海,冬天要是能看见漫山遍野的梅花,不知道是什么景象。”
他笑着说,“吴县的光福,那里我去过。香雪海倒不是最出奇,只是司徒庙里四棵古柏,非常有趣。若是不亲眼见了,嘴里说不出它们究竟有何等趣味。去过的人呢,又不会有一个忘记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见过那四棵古柏,真的是让人难以忘怀!
我叹了口气,“这不是馋我吗,我又去不了。天天这个园子,逛都逛得烂熟了。”
他摸摸我的脑袋,“那我给你造一个小的牡丹花海好了。”
我愣住了,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求婚成功的罗切斯特,简说他骄傲自负得像一个土耳其帕夏。而他的骄傲呢,比阿里帕夏还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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