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中的不信任让我觉得害怕,“你别和我玩心思。”
我坚持说,“我不希望有人冤死。”
他怒道,“你知道什么?他不死也得死!这就是他的命,谁叫他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
我小声说,“难道撞上太岁了啊?”
他捏住我的胳膊,“这不是你能过问的。”
他顿了顿,“恃宠而骄了,是不是?”
我的胳膊被他捏的生痛,又被他一句话凉到了心里。
我不过是求一个情,他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猛地抽出胳膊,“禛贝勒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
他哼了一声,用指关节敲着桌子,“守着你的本分。”
他随手翻开手上的卷轴,低下头一看,皱起眉头念出声,“暮雨栖塘淡绿,晚风月夜独鸣。朝来听泉无事,晚下观莲有情。赵致礼 丙戊四月”
他,他怎么把这副画翻出来了?
他念叨着,“丙戊年,丙戊年,四十五年……赵致礼,这个名字……”
他抬起头,“你怎么会认识他?”
他的脸那么平静,但山雨欲来的气氛弥漫在整个空气里。
他很慢地说,“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我只觉得心头一丝丝地凉,无奈和失落在心头交织。伸出手,从他手里抽出卷轴,慢慢将它卷好,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浮上了“还君明珠双泪垂”那句俗而又俗的句子。我曾经对不起他啊。
“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一个朋友,送了一副画而已。”我的声音那么呆板,自己听着都觉得没有任何说服力。我最多对不起赵致礼,我从来不曾对不起胤禛,我不想,也不愿意和他解释。
他冷冷地说,“出了嫁的妇人,有这么一个朋友,国子监的名人,你本事不小。”
他抬起我的下巴,逼着我看着他。他的手劲越来越重,我越来越痛。
我瞪着他,我没有什么需要心虚不敢看的。而他呢?
是啊,我忘了,他的一举一动,人人都会认为理所当然。
他猛地放开手,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听不见他的脚步声,我的眼泪从眼角涌了出来,那么烫。
当夜下了一场淋漓尽致的大雨,甚至雷声大作。可惜我哭累了,睡得太熟,听见雷声也贪睡不肯起。
早起悠悠晴天,天空碧蓝如洗,顿时心情大好。
晴雪契约未满,随即被赶出了四贝勒府。同时,我屋里的另外几个丫头全部被调走,只剩下当初福晋拨给我的郑嬷嬷,其余都换了新人。
我尚未来得及,也没有机会向福晋询问什么,就得知胤禛奶公李登云和他的那些哈哈珠子——满语所谓的小男孩子,类似汉人小厮的,被送到了木兰围场康熙处。这是郑嬷嬷告诉我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却知道不止四贝勒府如此,诸多皇子都抽调了人手去口外。
在全府的人事大洗牌下,我屋子里的人事变化就显得非常正常了。
以前皇帝每年出巡,都备齐了足够的人手,从来没有临时抽调人员的事情,何况这次抽调的都是各个皇子最亲信的人。奶公是皇子们奶妈的丈夫,特权不小。比如太子的奶公凌普,我曾经听凌柱说他作威作福,脑满肠肥。
我不禁想,康熙这么做,其实只是对这些人的行为不满而进行控制吧。
进入九月,连我们做格格的都听说,皇十八子胤衸生病了。因为京城好几座寺庙为皇室举行了佛教仪式,而且调了医生去热河。
十八阿哥这几年很受康熙宠爱,这么大规模的为皇子祈福,一个父亲的焦急之情,可以想见。
但八月底,福晋放出风来,贝勒府内眷之间最好不要随意走动,也不要出府,而她每日带领我们在佛堂念佛半日,一则是为小十八阿哥祈福,一则是为配合四阿哥的学佛。而四阿哥也真定的下心来,听说每日出宫后就直奔柏林寺。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感觉到府里弥漫着的紧张气氛。然而这种紧张从何而来,却一丝风声都没有。
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要废太子了。拼命回忆了很久之前看过的雍正王朝,却只记得某个黑夜,康熙听见两个私通的狗男女唱小曲儿,一怒之下废了太子的狗血剧情。不过这剧情一点儿现实的指导作用都没有!
我只是很想知道,这么跪得跪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天天心里一遍一遍念,“小十八阿哥,你赶紧好起来吧,免得一大堆人为了你天天念经麻烦佛祖,还麻烦我的膝盖。”
念佛念到九月初二,听说十八阿哥的病好了。大家都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再念下去恐怕天天睡觉都会阿弥陀佛了!
因为消息从塞外传来比较慢,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康熙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估计不日即可返回了。
九月初五,我们开始商量是否去重阳登高。我知道我是十之八九出不去的,就开始听福晋和大家一起商量。
初六日我早上去福晋屋里请安,却看到福晋正在问话,神色间大为紧张。杜衡也把手里的一条帕子揉来揉去的。这是怎么了?福晋看我进来只是微微点点头,继续问跪在地下的胤禛的贴身小厮成安。
“主子昨天是接了旨出去的,还是被叫出去的?”
“佟中堂带了人来,却并未说是否有旨意。佟中堂未时来的,奴才派人去请了主子来,后来的事,奴才也不知道。”
“主子和佟中堂一起走的?吩咐了什么?”
“主子本来说带上奴才,结果佟中堂说不必了,有人伺候。主子想了想说,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没让奴才跟着,和佟中堂一起走了。”
“戴铎和傅鼐知道吗?”
“奴才去请了戴先生和傅先生,他们也不知道所谓何事。”
“福晋!”杜衡突然插嘴说。
福晋极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说?”
她深吸了口气, “昨儿主子走的时候说,此时有事,一定是大事。既然主子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恐怕……”她脸色煞白,却说不下去,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此时能有什么大事?十八阿哥的病好了,康熙正在返回的途中,何至于突生变故?而且是佟中堂亲自来“请人”?
连一个随人都不让带,简直就是……变相的抓人!
“主子看着如何?”福晋想了想问。
成安说话已经带了哭音,“福晋知道主子的脾气,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他加上一句,“奴才倒是知道,昨夜佟中堂似乎也去了八贝勒府上。”
福晋喃喃自语,“果然是出大事了。”
大事。能让她说的大事,能是什么大事?
“你派去诚郡王府上的人呢?”
成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磕了个头说,“奴才忙糊涂了,早上诚郡王府上来人问,打听我们主子。诚郡王寻四贝勒呢。奴才随便编了个理由把他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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