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抱着外孙高兴的不得了,问我起没起名字,宗人府有没有报备,有的没的问了一堆。
“名字没起呢,等着王爷回来先起个小名,大名倒不着急,”我反正不着急,不就是弘暦么,“现在按着序齿排名叫呢,叫他四阿哥。过阵子杜衡也要生了,按排辈,就是五阿哥。”我掰着指头算算,嫡长的弘晖故去了,弘昐没满两岁,我入府前就没了,没赶得上序齿,接着是弘昀,去年十月刚没了。想到这儿我撇了撇嘴,某个人,就这德性。然后是弘时,再下来就是弘暦了。只觉得累,说几句话,都有点喘不上来气,眼睛也肿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当时哭的太凶的原因,也就没当一回事。再说了,儿子给他生过了,我就算有什么光荣的历史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一直做月子。
不知道为什么,越养身体越差,下红不止。每天睡着的时间,远远大过醒着的时间。倒也不难受,就是想睡。睡多久都成。也不觉得饿。
玉华很紧张,大夫也觉得奇怪,每天补药,人参鸡汤天天喝,我怀疑再吃下去,王府长史该肉疼药钱了了。一个小小的格格,怎么就这么金贵起来?
可是整个人还是虚不受补。
我似乎感觉到冥冥之中,什么在向我招手。
福晋怀疑我冲撞了什么,烧过纸,就差请萨满来了。
我不由得默默算计,是不是我的任务完成了,老天招我回去,总算可以解脱了?
日复一日的昏睡。
有人叫唤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怎么这么烦人哪。
我眯着眼睛,看着有点熟悉。
哦,是胤禛啊。
他不是还在热河么?
他拉起我的手,“兰敏!醒醒!”
我皱着眉头。他怎么在这儿呢?
然后我又睡着了。
渐渐地,我发现我好像能看见自己了。
不,是能看见兰敏了。
脸白白的,睡的很香。呼吸浅浅的。
我凑近点看她,哈,我今天才发现,她有雀斑哎,很淡的,在左边脸上。脸还有点肿呢。其实这姑娘挺漂亮的。虽然谈不上多好看。刚刚做了妈妈的人,表情还挺安静的。
我有点想笑,这不是自己夸自己吗。
哦,弘暦就在不远处躺着呢,这孩子啊,一点看不出来将来要当个败家的皇帝吗,长的还挺漂亮的。
以后我和别人说,我见过小时候的乾隆,会不会有人说我神经病啊?
我不太指望我能回去啦。这都多久了?
谁知道呢?人家说,天上一日,地下千年,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一年,是咱睡过去前的一瞬呢,还是一万年呢?
那我该去哪儿呢?
好像不能再在这儿呆着啦。
哎,出来个牛头马面也好么,我保证不会吓昏过去的咯。再说,我不正昏着么。
好冷的笑话……
哎,要是我走了,兰敏怎么办呢?
有什么怎么办啊?
乾隆那个太后不是活了好久了吗?
你都从现代回到清朝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嗯,这个笑话也很冷……
哎,那我到底现在该干嘛呢?……
那就继续睡觉好了,省心省力。
嗯,不乱转了。
于是我又睡着了。
我趴在桌上,手边是摊开的那本高阳的《清朝的皇帝》。
哈,我一直想知道,我睡着了之后,到底怎么样了!我终于看见了!
我凑过去,瞧瞧书翻的那一页,说的是顺治。我伸手想翻书,手却穿过了书。
我看着自己的手。不是压在脑袋底下吗?
我站了起来,拿起书,走回书架,换了一本英国小说,《BJ单身日记——爱是空心菜》。
这不是我!我以前看过这书的!
我明明是睡着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凌柱家的炕上!
我歪着脑袋开始思索。到底哪个是我呢?爬起来看英国小说的那个,还是跑回清朝的那个?
难道庄周梦蝶了?还是,其实我是薛定谔家那只倒霉的猫?
这事儿有点儿麻烦了啊。
如果是爱因斯坦相对论,那就算时间倒流,也不可能同时有两个我存在啊?
笨蛋,这又不是同一个时间坐标系了!
我猛然惊醒,手一撑,试图要坐起来。却软软的没有力气。
这个动作惊动了旁边的人。月亮门,长袍马褂,拿着线装书。哦,这个人我认识的。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你回来了?”
“兰敏,你醒了。”他在我身边坐下,脸涨红了,怪难看的。
我摇了摇脑袋,我当然醒了啊。这半个多月,我又不是彻底睡过去的。我嘿嘿地笑了,“兰敏给你生了个儿子。”
他笑的很高兴,“嗯,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元寿阿哥,怎么样?”他转过身,“饿了吧,睡了一整天,什么都没吃。玉华呢?”
元首?“怎么写啊?”
他又转回身子,“元首的元,福寿的寿。希望这孩子能长命百岁。”
我撇了撇嘴,是够长命的。“挺好的,大名呢?”
“不急,”他看了看抱在乳母怀里的孩子,“等他满了一岁再报内务府也不迟。”
他摸了摸我的脸,“得快点儿好起来。”
我不置可否,笑了笑。“大概快了。”
玉华递上了一碗白粥,眼睛红着。他接过碗,“我来喂你。”
“不用了不用了,太谢谢了。”虽然我现在爬不起来,也不能劳皇帝大驾吧?
他扶我坐起来。我端着碗喝粥。
我让玉华她们都出去。玉华磨蹭了半天。
我贪婪地看了几眼周围的龙泉瓶子,心想自己真是俗物,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眷恋。然后视线又转了回来。胤禛正在说着什么,“明日我让太医院的李医正进来给你看看,这些大夫实在不中用,吃了多少药剂,还是……”他停了停,“你笑什么?”
“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话唠,想不到啊想不到。”我戳戳他,“嗯,雍……胤禛。以后有人要是骂你,说你坏话,你就记得寒山拾得的话,只管任他、凭他、远他、莫要理他。”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了一下,“不过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做了个鬼脸,“你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哎,我是不是太罗嗦了?”
“这孩子,我看福晋挺喜欢的,好好管教他,千万不能让他养成狂妄自大的毛病,要记得告诉他,咱们不是什么天朝上国,要居安思危,尤其不能瞧不起外国人,不能沾染什么粉饰太平的臭毛病。”我摇了摇脑袋,“但愿他能记得。”
他的脸色有点奇怪,“你怎么了?胡说些什么呢?”
我挥挥手,“你还不错,就是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哎,趁我还有力气,高兴说什么赶紧说啦。”
他的表情近乎于惊惶。“兰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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