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心经_未央遗音【完结】(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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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爽快的下起来。恪宁把孩子抱回春喜房里,稍歇了片刻,也便回了东书房。她一个人静静立于窗下,看院中地上渐渐堆积起来的雪。她不肯把元寿抱过来养,只是每日都频繁的探望,时时刻刻的惦念。她明白,孩子不应该离开生身母亲。她已经看到太多这样的故事。然而,当孩子离开自己的时候,她却也只剩下自己,她努力回想最近有什么值得回味的事情,可是,却常常是一片空白。记忆里,都是那个茕茕孑立的自己。

  阿奇提着一个食盒子进来。恪宁听出来她的脚步声,没有转身。她在后面轻声道:“福晋,兰贞来信了。”

  恪宁脸色一缓,回身自然地接过信。那信被放在食盒的夹层中。她展了信笺,却似乎看得有点心不在焉。过了好一阵子才抬头道:“你去和咱们蘅庆祥的玉掌柜说一声,让咱们在南边的人多照应些兰贞。想来那个戴铎家底也不能丰厚,我怕他委屈了兰贞。”

  正说话间,忽而玉景进来,唇边带笑道:“主子,五福晋冒着雪过来的,已经快到中门了!”

  恪宁愣了愣,将信笺猛然一攥,神色悄然一转向玉景道:“快去告诉外边,开了中门候着。”说着自己也起身收拾了一下,来至内宅中厅去迎。

  惟雅有日子不曾来了。也是因为前不久情势紧乱。各府中女眷即便真是要好的,也不敢轻易走动。恪宁刚至中厅,但见玉景并其他的大丫头和嬷嬷们簇拥着惟雅缓缓步上台阶。

  在她走进来的那屈指可数的几步之中,恪宁的脑海中却飞速的闪现过,她们曾一同经历过的一切。她们初次见面时,年幼如同花蕾一般的惟雅,聪明颖悟,超然脱俗。一同目睹了茯苓的死,一同遭到白千一的暗算。甚至如今,她们一样成为不了真正的母亲。惟雅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回忆霎时被打断了。

  惟雅笑的时候,眼角有细细的痕迹。这使得她的笑容真实平和,令人安心。但恪宁却隐隐的紧张起来。

  “瞧你,冒着雪来,就这么想我?”她先开口寒暄道。

  “下着雪才看出我有诚意嘛!”惟雅笑道。依然像往常一样熟稔的拉住恪宁的手臂。

  “话说得乖巧,我看像是有什么事情来求我的?”

  妯娌落座。玉景,阿奇端上来新炖的燕窝银耳粥。惟雅轻巧的尝了几口。或许是那热气熏蒸的,她面上渐渐红润起来,不像先时那么苍白。

  “其实,我本来是想来谢谢四哥的。”

  “谢他,谢他什么?”恪宁虽知惟雅冒雪前来,是有意为之,是内有隐情。可是这个回答,似乎太过意外。

  惟雅抬头,用眼光示意身边的人退出去,恪宁自然也让阿奇玉景出去了。

  “既是来谢他的,你怎么找我,不如直接去找他。”

  “你们俩个难道不是一样?我又怎么好直接找四哥。又或者,你们还是那么不咸不淡的吗?”惟雅笑道,眼睛斜睨着恪宁。“这都有多少年了,干嘛还那么想不开呢?”

  “我们很好。”恪宁淡淡一笑。“那你又为了什么要谢他?”

  “还说很好,他居然都没和你说?”惟雅瞅了恪宁一眼,忽而走至窗前,也去看那厚厚的积雪。“五天前,直隶府抓住了白千一。”

  恪宁猛然间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后背上泛起一层薄汗,面色也仿佛瞬间凝固了一样。

  “白千一?”她一字一顿。

  “或者四哥怕你太过担心,所以干脆就不和你说了。抓白千一和他的余党,四哥可是一直盯着的。而且白千一与前几年的张念一叛乱有牵扯。日后一并定罪,可以将他们铲除的一干二净。就因为这件事,我可不是要亲自上门拜谢的吗?”

  “他,已经这么多年都没有现身。”恪宁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开始盘算另一件事。

  “就是朝中有人包庇窝藏。我们当然抓不到他。不过,这回他就跑不掉了!”惟雅忽然变了变腔调。“只可惜,他的幼弟,至今下落不明。”

  惟雅转过身,盯住恪宁的眼睛,“那个叫白锦衾孩子,你该还记得吧?”

  “我自然记得。”

  “我想你也不会忘得了。”惟雅了然于心,抿嘴一笑:“我这么说,你一定不高兴了。但我也是没办法,如果我不说什么,你也什么都不说。对于我们两个,那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从来没有打算要说什么。”恪宁一愣,马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镇定的看着惟雅。正如她心里的猜测。她不是平白无故来的。

  “你明白的。我的意思。虽然你一直没有说出去,但我却日夜不能成寐。”惟雅看着恪宁平静的神色。也竭力使自己恢复方才的从容。“我不是故意这样,但自从那件事之后,我一直很担心。我觉得你会理解我为什么出此下策。现在,只要你我都守护著我们的秘密,我们就都能够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即使我不说,皇阿玛未必就真的不知道是你做的。”恪宁在她背后,轻轻附上一句。惟雅果然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皇阿玛未必不知道是我,但也未必就会杀我。比起皇阿玛,我更怕四哥知道。所以,才冒着这么大的雪来求四嫂的。因为我做的事情,是肯定瞒不了你的,所以,你放过我,我也会放过白锦衾和你。”

  恪宁微微一笑,定定的看着惟雅。

  “放过?你做那件事的时候,为什么没想过要放过胤祥?”

  惟雅缓缓凑到恪宁面前,轻言细语:“你本来就知道,我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人。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要那要么做?”

  “太子复位了,而十三……却,他是无辜的。”

  “太子废一次,也就会有第二次。”惟雅几乎贴上恪宁的脸,“因为所有人都想让他下来!”

  恪宁还想说,惟雅却截住她的话:

  “多说无益,只要记住,这算是我们的约定。”

  她不顾恪宁,独自决然的走了出去。

  她世界

  雪后的夜晚,尤为寂静和冷清。即使最后的残月也被厚厚的乌云遮盖,景物还是被雪的反光照映的十分清晰。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足有半个月。几日前刚刚要融化的肮脏的积雪又被新雪悄悄掩盖。就像世界是白茫茫的一片,也不过是被虚妄的雪覆盖了过去的丑恶和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白衣的少年,并不是为了掩藏自己而着白衣,那不过是因为他生性喜好如此。即使在讳莫如深的黑夜,他也还是一身白衣。并且,他从不与人同行,唯有一次,唯有一个例外。当想到这个人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刹住了脚步。他已经无意识的又走近了这个人居住的地方。并且压抑不住想要去见她的愿望。

  他还十分清晰的记得她年轻时的样子。记得她在哥哥的威胁下,依然高昂的头颅。即便当时他还完全是稚幼的孩童。当然,他也记得,她可以那么轻易地就从自己身边离开。这一点,又让他驻足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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