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宁沉了沉心,努力删除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些不该出现的画面。可是耳边却如鬼魅一般响起了一句飘摇的歌声,虚无婉转,绕梁不绝。她回头怒视着四周,不见一人,无有一影,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
有些人,有些记忆,是怎么都躲不掉的。
“你个小呆子,痴想什么呢?”胤禛累的整个人瘦了一圈,晃晃悠悠地走进来。见恪宁愣愣的坐在紫檀嵌螺钿的方桌旁,动也不动。不由得打起精神绽出一个温存的笑。
恪宁吃了一吓,方看见他。故作生气道:“玉景越来越不像话,怎么也不知会一声!”便绷着脸不理他。胤禛拖着疲倦的身子,将自己丢在椅子里,喝了口热□,歇了好一会儿。
“这几日事多繁杂。皇阿玛圣躬不适,众人办事也都不力。才刚儿,宫里来人说五弟病了,皇阿玛让我并太医一起去瞧瞧;那边儿,胤祥这几日腿疼的厉害,我又请了王太医过去给他诊视。等这些事过去了,我还是想求皇阿玛让老十三出来。他那么个人,再关下去,就要废了!”
恪宁听着,见胤禛面上渐露阴霾。知道他是担心胤祥。便岔开了问:“怎么。五弟也病了呢!”
“可不是。太后老人家一去,最禁不住的不就是他吗?还有惟雅。今儿太医诊脉,她就在旁边,我冷眼瞅着,她像是压了千斤担子一样,憔悴的不成样子。我想起小时候,这宫里上下,就你和她两个整日一处,弄些个琴棋书画的,你们是自□好的金兰姐妹,她那里,你要多多帮着照看些!”
恪宁听了心里就是一热。想不到,胤禛平日冷漠,心里倒还真把兄弟当兄弟看。可又一想,他对胤祺好,不过因为胤祺是老实人一个,既不拉帮结派,也不结党营私。闷着头在自己家过安生日子。她忽又转念,若胤禛知道惟雅背地里的事情,说不定到时候他就要亲自去好生照看照看这对老实的夫妇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点紧张。她知道,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瞒天过海。你做过的,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
她只是叹了一口气,与胤禛相视苦笑一下。
“那十三弟那里又怎么样了?他那个病……”
“都是那些混账奴才!胤祥的腿是活活冻坏的。底下人疏忽大意,他们夫妻两个又是那样个处境!真是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胤禛狠道。
恪宁静静的想了一会儿,心里忽然一动道:“这回这些事情,你尽心的办好了,接着就去求皇阿玛吧。老十三不能再这么着下去了。要不,哪怕让他在咱们这里住一段时日,等春暖花开了,再让他们回去。皇阿玛应该会答应的。”
胤禛扭头看看恪宁,虽愁云满面的,但似乎安心了不少。
“你说,皇阿玛真能答应?”
“能。”恪宁斩钉截铁道。
十几天后,皇帝果然默许胤禛把胤祥接到了自己府中。恪宁早安排下人收拾出一处单另的院子。特意多做了一层暖墙,屋子里热烘烘的,烤的胤祥夫妇两个心里也暖暖的。只是偶尔,胤祥还是会闷闷不乐,恪宁冷不丁瞅见,私底下只好问兆佳怎么回事。
兆佳倒是“噗哧”一笑,眉眼弯弯对恪宁道:“因是前几日,时常有个卖馄饨的妇人在我们那里叫卖。他不知怎么发了孩子脾气,非觉得那个好,天天都让人从外面买了来。就这么个吃法,怎么着也该腻了。他到长情,来了四嫂你这里,还忍不住天天念叨呢。可我想,又巴巴的找人买去,好像四嫂亏待我们似的,所以也就没理他。他现在,越过越像个小老头,这不是又因为这事儿和我置气呢!”
恪宁听了笑道:“原来就为这么点子事儿。你怎么还和我见外,就直接吩咐下面人买了就是了。况且,他这么个惦记法,难不成真的那么好吃?赶明儿我也尝尝!”
第二日,果然有下人去买了好些馄饨,不光胤祥夫妻,连胤禛恪宁,阖府上下大小主子们个个都有份。胤禛尝了也觉得好吃,着急要恪宁也尝尝。恪宁晨起胃口不开,本不愿意吃,只勉强咬了小半口,初觉得味道有些淡,但旋即一股熟悉的味道萦绕口中。
她不觉愣住了。
馄饨娘子 妙女郎
“你最近总是这样,愣神儿也算是喜好吗?”胤禛盯着恪宁瞅瞅,小声说。但恪宁似乎没听到。
“你那碗里的汤都凉了!”胤禛忍不住高声。
恪宁猛然回过神儿来,捏着银匙,发懵的看着胤禛:“你说什么?”
胤禛一皱眉,走过来抚了抚恪宁的额头。一副担忧的样子。“你前两日又气喘了?这小时候的病根落下了,就不容易好。可也有许多年不犯了。你可要经心,不能马虎大意!”
“我不是不舒服,我是想起好像有个什么事忘记办了!”恪宁自己也摸摸额头。她不是遗忘了什么事,她觉得自己大概是遗漏了什么人。
“无论有多重要的事,你也不准这么神思恍惚的!”胤禛低低的笑了,眼里泛着温柔的光泽。“前天我在羽裳屋子里看见你那只小白狗了。怎么,是送给她了?”
恪宁不解胤禛怎么还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是啊。送她了。”
胤禛抿着嘴不言语,干看着桌上放着两只缠枝莲的青瓷碗,里边清淡的馄饨汤水,还飘着几根小香菜叶儿。
恪宁甚至有点疑惑他是不是没吃饱。
“我也说过喜欢,你怎么不送给我?”胤禛忽然又问。
恪宁愣了愣,瞅着胤禛一脸严肃,猛地大笑出来,拍着胤禛肩膀道:“我的爷,难不成你还吃女人的干醋不成?”她花枝乱颤笑的伏在桌上。
胤禛见她开了心。也就顺着她说下去:“是,我就是吃醋。你怎么从不送我东西?”
“我不是送过你……”恪宁笑着刚要回答,忽然冷了脸。她是送过他的,可是他随意就丢给别人了不是。并没有把那个当回事啊!
“我。不知道该送给你什么。”恪宁暗自咬了咬嘴唇,憋出一句话来。“这时辰了,你也该去部里了吧!”
胤禛见她神色一乱,自己心里跟着转了七八圈,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什么。
“怎么今天开口把我往外面轰呢?”他问。
“这么个要紧时候,你不好好为万岁爷办事?”恪宁反问道。
胤禛没话说,轻叹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等他走了一会儿,恪宁唤了玉景进来,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两句。玉景点点头,急忙出去找了几个平日办事得力的下人往街上巡那卖馄饨的小贩去了。
恪宁在屋子里一动不动的坐着,专心的听着外面的消息。她知道一时半会儿等不来,但她陷入了沉思之中,完全忘记了时间。
许久之后,玉景才悄悄的进来,见恪宁并没有睡,只是干坐着不出声。她便轻咳了一声。
“找到了吗?”
玉景上前几步,半蹲着身子在恪宁耳边细语。
恪宁一顿,又问:“他们可看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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