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心经_未央遗音【完结】(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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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宫中完全如当年孝懿皇后在世时装饰摆设。胤禛多年来珍藏的养母的遗物全都被完好的保存在这里。除了他自己,从来没人敢进来。

  胤禛一进来便倒在床上,两眼盯着床帐子看。那帐子用上等白纻丝描着水月云烟,像是雾气氤氲着的一个梦。

  “这不是皇额娘的那顶帐子,这是我命人仿照着做的。我怕把她的用旧了。”胤禛喃喃说。

  “宫里没一个女人敢用这样的帐子,可是额娘敢。他们都说她是个好女人,贤淑温慧,是当得起皇后之尊的女人。”

  “我却只喜欢她这顶帐子,又静又美。我现在才觉得她,真是个出类拔萃的女人。她不在乎做不做皇后,她懂得在乎自己。”

  恪宁默默听着他一言一语,像看个固执别扭的小男孩。

  “你来,坐在那里看不到!”胤禛冲她伸手,就像是要拥抱她一样。恪宁一愣,慢慢的坐到他身边。

  “我小时候就坐在这里,盯着这些漂亮的床帐,听皇额娘说故事。没有那些故事,我就会睡不着觉。她讲起故事来很认真,时而难过,时而欣喜。”

  胤禛转过身子,靠在恪宁肩头上停顿了一下说:“她和我说过一句最惊世骇俗的话。”

  “什么?”恪宁不解的扭过头来,正对上他清净的眼眸。他眼光闪烁,仿佛回到少年时。

  “她说,她是真的,很爱很爱我的皇阿玛!”胤禛轻轻道。“所以我明白了,她为什么难过。因为,一个皇帝并不需要那么专注的爱,他只需要女人的忠诚和血统。”

  恪宁突然有点惶惑了,她觉得自己正又一次沉沦在他说话的表情和语气里。她觉得他们两个好像也陷入了这迷雾之中,雾里看花,她身边的人,这么远,又这么近。

  “你爱我么?”他忽然问。

  ……

  恪宁没有说出口。此一时,她觉得自己并不懂,什么是爱。

  “你好像从来不曾真的嫉妒,你好像从不想铲除我身边的女人,就算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你好像根本不恨我?”胤禛的目光在她眉眼间打转,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迫切这么焦虑。

  “我……”恪宁张张嘴,却好像失去了一切勇气。

  他缓缓坐直身子,一只手从她背后抚上来,渐渐禁锢住她的臂膀。他的唇印上来,潮水一样覆盖住了她的犹疑。

  “我要你爱我!爱我爱到要死!只要我一个,为了我疯狂!永远都不离开我!”他在她耳边呢喃,将她整个卷入自己怀里。

  “我要你,只想要你……”

  温凉的吻又一次袭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这样的平静让人感到隐隐不安。相隔久了,连柔情似水也觉得虚假,像是一点即破的幻梦。

  他的手覆上她柔软无力的身体,她不抗拒,但也不知道怎么迎合。

  他只是在她耳边不断的说:“我要你,爱我。”

  他似乎太贪婪,如果她不给他答案,就不停的探问。他似乎太迷乱,只顾着霸道的扯开她身上的束缚,让月光透过那层薄雾倾泻在她失去遮挡的身体上。

  她已经衰老嬴弱,但在他眼里却如此美艳不可方物。他品尝着这美好的悸动,诱惑着她最后的清醒。

  她的胸口好像停留了一只小鸟,不停扇动着翅膀,要带着她飞翔。在沉沦中,她最后一次试图恢复理智,她推着他坚实的臂膀说:“不要,你不要疯。”

  “我没疯……”他捉住了她的手,让她看着自己,他要她知道,要她深切的感受到。

  那就是爱。

  他融入她的身体,带给她一层层涌动的波澜。她在潮汐中沉没,无望的挣扎都是徒劳,只能任火热的疯狂把她拉入无尽的深渊。

  月上中天,宁静的黑暗中,只有夜来香的气味肆意的蔓延。

  胤禛伏在恪宁身边微微的喘息。恪宁察觉了身体的疲惫,像是漂浮在海面上渺小的一片落叶,随时会覆灭,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再度贴近她,抓起她散乱的头发,一缕缕紧紧的攥在手里。

  “胤禛!”她睁大了眼睛,只是低声的叫他。

  “胤禛……胤禛。”她叫了无数次那个名字,他就无数次的回应她。

  她终于可以如此任性的喊他的名字,好像这个名字,将从此只属于她一个人。

  拂晓前,他又一次在她身体里癫狂。肆虐的入侵,抵死的缠绵。

  “我爱你……”她的声音微不可闻,被阵阵情潮所湮没。

  “大点声……告诉我。”他埋入她的颈窝中,咬噬着她的肌肤。

  “我爱你——”恪宁搂住了他,迫使他紧紧贴住自己的胸膛。她要让他听到,从她心里传出的呼喊。那声音震慑着他,让他彻底臣服于她的爱。

  世上的人一无所有的出生,在人世间能够拥有的,不过是相爱的彼此。

  入夏之后,胤禛病倒了。在一个个生命消失之后,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脆弱。病很严重,使得他不得不为身后事作出安排。在圆明园,他召见了张廷玉,庄亲王允禄和果亲王允礼。

  与皇帝讨论完政务,张廷玉退出来的时候,遇到了许久未见的恪宁。

  “张大人为皇上操劳国事,我该替皇上谢谢张大人。”恪宁想起张廷玉多次相助,心里着实感激。

  张廷玉清淡的一笑,望了望恪宁掩不住的愁容说:“皇后娘娘也不必太过忧虑,皇上是得大造化的人,一时时气所感,其实不会有大碍的。我倒是……担心您。”

  “我?我还算是不错。比以前硬朗多了。”恪宁自我解忧道。

  张廷玉点点头,却还想再说点什么:“娘娘大可不必……硬撑着。”

  恪宁点头,像是在听老朋友劝告。

  “还有件事,我一直不能释然。觉得应该让您自己来决定。”他继续说下去。

  恪宁偏偏头,听不懂他话中深意。

  仲夏的一天,恪宁顶着炎炎烈日套了一辆马车来张廷玉府上,这是一次秘密的出行。不过,她却不是来探望张府众人的。

  张府西院后巷深处有另一处小院落,是张廷玉许多年前买下的。恪宁下了马车,和张廷玉步行到了这一家门前,突然张廷玉示意她停下。那门口处转出来一个小孩子,追着远去的小贩要买糖人,他正回头冲着院中人喊道:“奶奶!糖人走远了!”

  院中有老妇声音,带着笑意道:“你快些追上,买了就回来!”

  恪宁和张廷玉在木门外不远处站着,从半敞着的门口能看到这寻常百姓家栽种的篱笆藤。恪宁瞅了张廷玉一眼,十分纳闷。

  院中有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正背对着他们,弯着腰给几只老母鸡喂食。张廷玉不说话,只退到一边去。

  恪宁盯着那妇人看了一会儿,那妇人缓缓的半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侧面。

  恪宁又再仔细瞧瞧,那柔和的线条,虽因为衰老而变得缓慢却依然优雅从容的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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