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搞不清她的名堂,还是乖乖照办,说好的时间在说好的地方等着她。
见她提着个大篮子笑吟吟地走进来,他心中起了一丝警觉。
待她从篮中拿出一个蛋糕,面上一层白呼呼看起来就粘嗒嗒的东西,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就要抗议说他不吃蛋糕。
她一手托着放蛋糕的厚纸板,不等他说出话来,诡秘一笑,踮起脚往前一推,已经把蛋糕拍在了他的脸上。
他猝不及防,膛目结舌,眉眼口鼻都被埋在奶油蛋糕里,因为正想张嘴说话,口中更被塞进了一块,一时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僵在那里,呆呆地眨眼睛。
她毫无形象地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放声大笑,看他傻头傻脑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挣扎着站起来,把他拉到镜子跟前,让他看看自己的模样,一边伸手在他脸颊上一刮,抹下来一团奶油,送到嘴里把砸了一下,斜着眼调笑道:“美人,你好香甜!”
他哭笑不得,伸手在脸上一抹,手上立刻沾上白呼呼的东西,甩也甩不干净,再看自己月白的衣裳已经是一团糟糕。他生性好洁,可对着她的天真爽朗的笑脸,却连一丝恼意也起不来,只能摇着头喃喃叹道:“怎会这么淘气!”
她眉毛一挑:“不服气?有本事,来报仇啊!”
口中说着,从篮子里又拿出来一个奶油蛋糕:“喏,给你,武器!”
他看了看镜中自己的样子,再看看她一脸得意的邪笑,突然间玩兴大起,当真走过去托起蛋糕。
她哇哇大叫着跳开,绕着屋里的镜子和桌椅东绕西躲,不让他追上。
他自幼熟习弓马,身手敏捷。她从小调皮捣蛋,灵活机智。一时间,倒也分不出高下。
她一边跑一边还要调戏他,口里乱七八糟地叫着“美人饶命”“美人当心”,突然发现他没有追在身后,心里打起了小鼓。莫不是闹过了头,惹得他恼了?
心虚着,转而回去找他,东看西看,都没有他的踪影,刚从镜子后面探出头,就见白呼呼的一片罩了过来,闷哼一声,已经中着。
幸亏她睫毛够长,起到了屏障作用,可是眼前一片白蒙蒙,什么也看不见,好在她玩这个游戏有了经验,不慌不忙,先鼻子喷气疏通呼吸道,再撅着嘴唇吹气,把睫毛上沾的大块奶油吹掉,这才一边伸手去抹,一边指着他控诉:“你使诈!”
他一下得手,听见她的怪叫,也有些后悔,深怕她吃了亏着恼,却是看见她随后的一串动作,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顾不上管自己,忙忙地跳起来,用袖子去擦他的脸:“别停,别停,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恍然明白,她煞费苦心,一番做作,全是为了让他开怀一笑,他心中又酸又甜又麻又暖,双臂一收,对着那张沾满奶油的脸吻了下去。
“喂,唔唔——”她试图抗议。拍蛋糕,见得多了,可是,两张奶油蛋糕脸玩亲亲?好像太劲爆了一点。
终于,他心满意足地放开她,复又在唇上狠狠一吻,邪邪笑道:“好香甜的美人。”
没想到,他一放开,自己竟占不到便宜,她恨恨地推了推他,把掉在他衣襟上的奶油刮起来往他脸上抹:“甜死你!”
“好。甜死我,也甜死你。”他笑着,伸手在她脸上涂抹,画出鬼脸,再拉着她到镜前去看。
你来我往地闹了一阵子,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面向镜子大声笑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把他脸上的奶油抹下来,蹭在他衣服上,直到露出一张清爽的笑脸,着迷地看了一阵子,叹息道:“你要是天天这么笑,京城里一半的男人都要娶不上媳妇了。”
屋外的廊下,站着一人,满脸是泪,却在无声地笑着。
碧萼把带来的小包袱放在门口,回到她身边,正想开口问,却被她止住。
拿帕子拭去泪痕,让碧萼搀扶着,走出一段,回身看看那间屋子,听着隐隐的笑声说话声,她欣慰地笑了:“胤禩这孩子从小懂事,老成持重的,人人都说这样好,可我这做娘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对不住他,如果他不是——罢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如今,能听见他开心大笑,我知足了!”
碧萼笑道:“主子没听佟姑娘的话么,爷大笑起来,还不知俊成什么样子。”
良妃好笑地摇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话也能做得准?”
碧萼抿嘴一笑:“爷近来越来越开朗,也爱笑了,等佟姑娘过了门,还不定好得怎么蜜里调油呢。”
良妃摇头笑笑,没有说话。
碧萼不解,试探道:“主子不喜欢佟姑娘么?”
“怎么能不喜欢?就不算她为胤禩做的这些事情,单凭那孩子的性情,有谁能不喜欢?可这世上的事,不如意的十之八九,很多事不可强求。一生一世,能有那一次,那一日,与那一人相对,已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说到后来,良妃的目光变得迷蒙,思绪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可是——”碧萼不能想象如此的两人,不能在一起的情况。
良妃回过神,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地笑道:“别担心。我信得过这两个孩子,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楚言带着芸芷去“云想衣裳”,一进门就发现好几个人脸上都是愤愤的,不由奇道:“我这刚进门,就惹着你们了?”
那几个人见她误会,连忙赔笑道歉,讪讪地说是气街上的一家铺子。
早燕迎了出来,笑道:“别理她们,小家子气,没得让你笑话。”
小丫头杏花不服气地嚷嚷:“怎么是我们小家子气?分明是他们占佟姑娘的便宜——”
几个宫里出来的女子赶忙上来捂她的嘴,口中骂道:“混说什么,讨打!”
楚言一脸好笑,她的便宜也是容易占的?只问早燕怎么回事。
原来,离得不远,大街上有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东家姓容,是个活络人,见到“云想衣裳”的招牌惹眼,生意红火,就把自家的招牌换成了“花想容”,用的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字体,用心不言而喻。还真有客人来问那边是不是她们新开的铺子,女孩子里有几个沉不住气,跑去与那家老板争执,要他们换招牌,反遭了一顿奚落取笑。
“不能怪人家。”楚言劝道:“云想衣裳花想容,这句诗传了一千年,谁不知道?咱们用前四个字,他们用后三个字,谁也犯不着谁,由他去!”
早燕点头笑道:“我也是这话。你们听听,佟姑娘也这么说,还不快丢开,该干嘛干嘛去。”
“可是,他们分明——,哎,姑娘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难看,没得连累了我们。”和杏花一起进来的黑妞急得跺脚。
楚言有些好奇,当真拉着芸芷跑到门口,远远看了一眼。字倒是写得挺方正,可惜死板,没有一点灵气。心中诧异,悄悄问早燕:“你买来那两个丫头读书识字?可会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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