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紧紧握住楚言的手,昂首大声说道:“我得了太后许可,和佟姑娘一同去畅春园面见皇上。谁敢拦我?”
这些侍卫多半与十三阿哥交好,也与楚言相熟,不少人还在心里悄悄同情着两人的遭遇,听见十三阿哥抬出太后,连忙借机下台阶,好言好语地放行。
十三阿哥和楚言坐进车里,秦柱跳上车辕,吩咐车夫几句。玉梨留在原处,怅然地目送马车从视线里消失。
十三阿哥不说话,楚言也不出声,默默地猜想着今天这事情会怎样发展,又怎样结束。
十三阿哥突然将她拥住,将头靠在她肩上,喃喃自责:“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微温的水珠渗过夏衣,灼烫了她的肌肤,楚言觉得眼眶发热了潮湿了,吸了吸鼻子忍住,努力让语调轻快:“不怪!谁也不怪!十三爷,不是说玉不琢,不成器么?上天考验我们,磨练我们,因为我们受得主,因为我们会更好!”
畅春园的侍卫同样对楚言随十三阿哥出现感到惊讶,并没有为难,一面往里通报,一面放他们进去。
进门没走多远,他们就被从后面赶上:“十三弟,等等!快站住!”
五阿哥喘着气赶上来,分开两人拉着的手,把十三阿哥拽到一边,压低嗓门,气急败坏:“你糊涂!这么着,竟是要逼着皇阿玛杀她么?!”可惜,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路上拦下他们。
如五雷轰顶,十三阿哥被震呆了,怔怔地望着五阿哥,说不出话来,转头往楚言的方向看,只见她低着头,下意识地扭着手,单薄伶仃,不安无助。察觉到他的注目,她松开手,抬头递来一个安抚的笑容。
十三阿哥茫然惶恐:“五哥,我该怎么做?”
五阿哥也为他难过。这个弟弟从小受宠,没吃过苦头,调皮捣蛋闯祸,至多挨一顿叱呵,罚跪抄书,谁成想,猛然间就是这样一场磨难!他和怀湘也心疼楚言,终究只是局外之人,旁观者清,反而能看出皇阿玛真正介意的所在。
“楚言,你怎么来了?是皇阿玛召见么?”十四阿哥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一起走过来,看见楚言,紧走几步赶过来问,又是担心又怀了几分希望。
五阿哥暗暗叫苦,麻烦的人怎么全都来了?今儿这事儿,可怎么了局?
望见仍在出神的十三阿哥,八阿哥的脸色有些难看,不太客气地走过去直视着他:“楚言应该在宫里跟着嬷嬷们学规矩,没有皇上宣召,冒然到畅春园来,甚为不妥!”
十三阿哥象个犯了错被逮住的小孩子,嗫嚅道:“八哥,我——”
“五哥,你马上送她回宫。其他的事,回头再做道理。”八阿哥面带恳求,口气却不容置疑。眼前这些人里,五哥对于她是最安全的一个。他已经做好安排,用不了几天就能把她从宫里换出来,这当口,最要紧的是不可起任何变故。对他的“换”法,她会怎么想,暂时只能不顾。怪也好,怨也好,他总可以在事后慢慢解释。如果她当真因此恨绝了他,他也认了。
五阿哥点点头,顾不上十三阿哥的反应,来不及对其他几个弟弟解释什么,对楚言招手唤道:“你快跟我回去!”
楚言轻轻摇摇头,视线静静地在八阿哥那里停了一下,掠过十三阿哥,落到五阿哥身上,从容一笑:“既来了,不等见过皇上就走,更是失仪。”
五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沉默了。是啊,来的不对,来了就走更加是错!
十阿哥很久没见楚言,憋了几句话想要对她说,被哥儿几个这么一惊一乍也慌了神,愣了好一会儿,耳中听着几个人对答,字字都听得懂,又句句都听不懂,终于忍不住讪讪地问:“五哥,八哥,你们打什么哑谜?楚言来见皇阿玛有什么不妥?来了就来了,我们都在这儿,下死劲求情,还能让皇阿玛处罚她么?”
五阿哥万分头疼,无力地叹道:“十弟,五哥求你,少说几句,千万别再求什么情!”
十阿哥迷糊,却也明白自己上回那一闹害了楚言,悄悄看了看她的神情,呐呐地闭住了嘴。
九阿哥有几分明白,恶狠狠地瞪着十三阿哥,冷冷嗤道:“老十说得有理,既然带来了,做什么又送回去?敢闹,就要有本事收场。”
五阿哥低声喝道:“九弟,消停点!事情弄成今天这样,没你的份?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对得起人么?”
九阿哥哑了哑,还不肯服输,犟道:“今儿这事儿,又不是我闹起来的。”见众人脸色都很难看,倒也识趣地管住自己的嘴巴。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既不往里走,也不往外走,就这么呆着,各自转动着心思。
李德全手下的一个太监弯着腰,一路小跑而来,尖声道:“皇上宣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和佟姑娘晋见。”
“是。”无路可退,几位阿哥硬着头皮,按习惯依着齿序排成一队,跟着传话的太监往里走。楚言淡淡地跟在后面。
进了院子,听说康熙正在与太子说话,众人只得在廊下跪着,等候传唤。
好一会儿,太子才从里面出来,看见廊下跪着的一群人,脚步顿了顿,森冷的目光从几个弟弟头上扫过,看到后面的楚言,眼中闪过一丝恨毒。这丫头再三再四地冒犯他,与他为难,令他颜面大失,害他被皇阿玛斥责。这一次,到底落进他的手里。他决心结实给她一个教训,警告所有妄图对他不敬的人,等着看他那几个弟弟怎么关心则乱,借机打压收买挑拨分化。没想到,这丫头不退反进,伤己以伤人,小小一番苦肉计,就威慑制服了那帮废物蠢才。他诸般安排全都付之东流,反倒落成笑柄。他绝不能容忍这个煞星留在京城!
几人纵是再不情愿,碍于君臣之别,仍得对太子施礼请安。
太子倨傲地笑了,语带嘲弄:“阿格策往日朗即将到京,接待婚礼诸事琐碎,皇阿玛逐项过问落实,议得久了,累诸弟久跪,愚兄实在不忍。喜事在即,西北将安,皇阿玛心境大好,弟弟们见驾可放心应对。”将一干人的惊慌紧张愤恨无措尽收眼底,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众人还没得及整理好思绪,李德全走了出来:“十三爷,皇上命你进去。”
第70
康熙坐在御座上,居高临下,有些无奈有点疲惫地望着伏身跪倒的儿子:“胤祥,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去?你几时才能长大?”
十三阿哥微微一颤,咬了咬牙,重重顿首:“皇阿玛垂怜,儿臣与楚言原有婚约,求皇阿玛成全。”今日,他又给她惹了大麻烦!救她,留她,唯一的指望还是那一个。他是个无用的男人,无能的皇子,他唯一所有的是皇阿玛的疼爱,他唯一能赌的还是皇阿玛的疼爱。
“婚约?”康熙冷冷问道:“朕问你,她心里那个人是你么?”
十三阿哥的头伏得更低,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声音却更加坚持:“她心里有儿臣,儿臣心里只有她。”能有她相伴,他什么都可以不争,失去她,他的生命再不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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