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拿起一块月饼,掰做两半,分给冰玉一块:“吃吧,主子发话了,哪儿敢不将就。”
十三阿哥笑着劝道:“月饼尽有,管饱!”
才咬了一口,楚言有些作难地看看盘中剩的几块,又看看手里拿的半块,她在现代已经养刁了嘴,不但只吃广式月饼,而且只认那一两家牌子,北方月饼远没有那么讲究,在这里更只是一个形式,这块百果月饼,选料虽然精良,口味却很单调,只是恼人的甜,再看冰玉也是难以下咽的样子,大概横向比,也比南方月饼差了很多。
好容易,秦柱回来了:“琴儿姑娘说,给姑娘留了些饭菜,用棉被捂了,这会儿还有点热气。”
楚言深为感动,接过碗筷,与冰玉两个分着吃了,竟是分外香甜。
咽下最后一口,冰玉赞道:“摛藻堂净是好人,我要去求皇上把我也调过来。”
十三阿哥正要笑话她们两句,却见十四阿哥带了一个小太监正走上堆秀山,不由奇道:“你不陪着德妃娘娘和四哥五姐?怎么又跑出来了?”
十四阿哥往毡子上一坐,笑道:“额娘和几位四嫂忙着议论五姐的婚事,我听着没劲,想溜。额娘担心你们饿着,特地让我过来送些宵夜。”一边叫跟来的太监把带来的宵夜摆出来。
那三人都是又惊又喜,忙道不敢当。
冰玉取笑道:“还是德妃娘娘和十四爷想的周全,不像有些人。”
十三阿哥仰天长叹:“苍天啊,想不到我一片好心,反倒成了个驴肝肺!”
楚言忙安慰道:“十三爷的美意,我们着实感激!只不过月饼难吃了一点,酒又少了一点,冰玉才会发两句牢骚。”
十四阿哥大笑,十三阿哥无奈摇头:“怎不说你两个嘴太刁?”
静夜中,这番笑语飘得极远,清楚地落进了站在浮碧亭后面的那人耳中。
放下心,一转念,竟是满怀惆怅,何等机灵聪慧的一个女子,哪里需要他来操心,喜欢她,想对她示好的,也不止他一个。自从那夜,表面上是和解了,她对他始终淡淡的,今夜,那刻意的冷漠已经近乎敌意,令他一筹莫展。
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迈着大步走开。
八贝勒府的车正停在神武门外,八福晋宝珠已经坐在车内,看见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正心事重重,又自以为多少知道缘由,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让你久等了!”待他上车坐定,马车夫一挥鞭,平稳上路。
宝珠嘴唇微动,似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沉静片刻,突然笑道:“刚才讲故事那两个丫头,倒是有趣,又会讨皇阿玛和太后的欢心,怨不得绿珠怀恨在心,偏又无可奈何。”语气竟有几分愉悦。
微闭沉思的双眼,突然睁开,两道精光一闪而过,宝珠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
心中十二分警觉,面上却仍是淡淡的,轻声笑道:“绿珠对你抱怨什么了?她们都是年轻气盛,偶尔斗斗嘴,无伤大雅。”
宝珠看着他,似笑非笑:“听说,你对绿珠不错,她对你更是——”
有些厌烦地蹙了蹙眉,仍是耐着性子,好言劝说:“虽不亲近,绿珠总还是你的妹妹!”
“妹妹?哪门子妹妹?”宝珠冷笑,声音尖锐起来:“我哪里敢有这样的好妹妹!”
摸不清头脑,知道她针对的是绿珠,倒是放心了一些,索性闭了嘴,由她去闹。
宝珠回想方才情形,咬牙暗恨,见他一付风轻云淡,眼珠一转,突然笑了:“听说你对佟家那个丫头更好。绿珠大概正是为了这个才去找她麻烦,可惜,那个小丫头还蒙在鼓里,把你当作大好人。”
被她状似不经意地一拳击在痛处,八阿哥额上青筋一跳,面色仍然沉静如水,盯着她看了一阵子,柔声问道:“你也知道,我答应了佟家,会照应那个丫头。刚才,出了什么事儿?你在恼什么?”
宝珠仔细盯了他几眼,嫣然一笑:“没什么。绿珠说了几句话,我不爱听,现在不恼了!”轻唤一声“胤禩”,靠过来偎进他怀中。
八阿哥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上香肩,默默无语。
宝珠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满意地闭上眼,假寐起来。
不多时,车子回到贝勒府,八阿哥温柔地搀扶妻子下车,并肩走了进去。
快到宝珠住的院子,八阿哥停下脚步,笑得温和体贴:“早点歇下,有什么事儿,告诉我,别胡思乱想,嗯?”
宝珠轻轻拉住了他,眼中闪着期待:“累了一天,你也该早点歇息才是!”
知道她在希望什么,只可惜他毫无兴致,脑子里满满的是另一个身影,挤不出多少柔情蜜意给她,更不想不小心流露出点什么,落在她眼里反成了把柄。伸出手轻抚她美丽的脸庞,直到她脸颊发红,微微一笑,楼了她的肩,一直送到房门口,语气有些无奈有些遗憾:“皇阿玛想让我接管内务府,好几本烂账,到现在还没什么头绪。过两天,皇阿玛要问话,一问三不知,可就糟了。”
宝珠眼睛一亮:“皇阿玛当真让你管内务府?太子不反对?”
“凌普这两年闹得有些不象话,况且,并没有把他调开,太子也没什么好说的。”
宝珠释然,又有些兴奋,妩媚地一笑:“你快去吧,别让人又说我扯你后腿!”
八阿哥温文一笑,退后一步,柔声道:“说不好会弄到几时,我今晚就宿在书房,不来吵你。”
看着她进了屋,这才转身,大步走出这个院子,直到进了远在府邸另一头的书房,长长吁了一口气,唤来陈诚打点洗漱。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暗自苦笑,他亲手设计由九弟监造的贝勒府,他曾经苦心营造的“家”,到头来,属于他的只有这个小院子,除了书房,偌大的贝勒府竟没有一块能让他松懈的净土!有人羡慕,他的妻子美艳高贵,有人赞叹,宝珠泼辣果敢雷厉风行,将个贝勒府打点的紧紧有条,更有人同情,他家有妒妻,夫纲不振。只有额娘了解他的心意,查知他的苦处,如果他当初听了额娘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为难?这个府邸的女主人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人?比如,她?如果是她——脑中闪过她冰冷绝情的目光,长叹一声,他猜得到原因,却莫奈何,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中秋节后,就是五公主出阁,四阿哥作为嫡亲哥哥,自然要帮着操办,等腾出空来检查楚言的功课,已经进九月了。
四阿哥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屋子,颇有几分惊讶,笑吟吟地在桌前那把椅子上坐下,跷起一只脚。
楚言连忙把厚厚一摞功课递过来,自己垂首站在一旁。
四阿哥略略翻了翻她写的字,抬眼看见她那付毕恭毕敬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有些不满意,伸手敲了敲桌面:“你现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是。”楚言手忙脚乱地开始磨墨,不一会儿,十指黑黑,墨汁飞溅了几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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