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皱着眉,有些无奈:“这些日子,是谁给你磨墨的?”叫她练字,还真就只练个字了。
楚言有些紧张,手一抖,又溅了几滴出来,嗫嚅道:“有时是莲香磨的,有时是琴儿他们。”八阿哥送来的墨汁自是不算。
喟叹一声,倒也不忍责备她,自己接了过来,吩咐无措的她:“先去把手洗干净。”
等她洗净手,依言提笔写了几个字,四阿哥总算点了点头:“长进了!”一个个指着,告诉她哪一笔写得好,哪一处不好,为什么不好。
好歹练了几十天,有了一些基础,不再是牛听琴,楚言听得不断点头,茅塞顿开。
“回头再给你送几本字帖来,别光练柳体,你性子鲜活,也换别家的练练,慢慢看看那个字体最合意。”
都说字如其人,是要她找到最符合她个性的字体么?楚言沉思了一下问:“四爷喜欢的是瘦金体?”
四阿哥一愣,随即笑道:“也不尽然。我最爱的是颜体,却是瘦金体写的最顺手。你下面想临哪一家的。”
楚言还在寻思瘦金体代表什么性格,顺口答道:“魏碑。”
四阿哥又是一愣,打量了她两眼,眉眼含笑:“喜欢魏碑?有些意思。”
又打量了一圈屋内多出来的家具,笑道:“你的心思,总是与众不同。只不过,这屋里已经满了,后来加的一个书架一个衣柜又要放到哪里去?”
楚言这才想起,木匠那里的帐还没有结,该不是跑四阿哥那里要钱去了,乖巧地说道:“后面那两个,是帮怀湘她们做的。要多少工钱料钱,奴婢回头就去算清,不敢叫四爷破费。”
“哦?”四阿哥一挑眉:“你很有钱么?九阿哥这回跑一趟云南,弄得好能挣个一万两,你能分多少?”
想收税哪!还是想雁过拔毛?楚言有点不乐意了,口气硬了一些:“奴婢手中现有一些钱,还用不着指望那个。”
四阿哥瞅着她一笑,摇头叹道:“你手里还有多少钱?经得起你花几天?要说呢,你在宫里也不该缺什么,偏偏样样任着性子,从头到脚,没有一样肯将就。倒也难为你,能想到开源,可你想想,九阿哥的钱有那么好拿?为了帮他,在皇上太后面前那般弄舌,万一挨了责罚,不觉得冤枉?”
“奴婢这不没事儿么?”况且,她怎么不肯将就啦?她将就的地方多了!
四阿哥又叹了口气,不得不点头:“你倒是个福将!你这么想做生意?赶明儿,我有生意,你参不参股呢?”
绕了半天,原来是想拉她入伙啊,好说!楚言摆出一付在商言商的嘴脸:“先得看奴婢当时有没有钱,再看是什么生意,以及入伙的条件。等四爷有了腹案,再议如何?”为了将来,搞好关系,稍微赔一点钱,也可以接受,想要借机制约她,可不成!
四阿哥摇头失笑:“还真有些女掌柜的架式!”
楚言忙道过奖。
四阿哥好笑地摇头:“你可真是——算了,以后在我跟前,奴婢二字就省了罢!你浑身上下,哪一处象当奴婢的?”
一时分不清是好话还是坏话,楚言低了头,默不作声,耳中却听他说:“每月二十两,够不够你花?得了,每月给你三十两,别再跟着别人瞎参合!”
楚言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才明白,四阿哥不是想拉她入伙,是想绝了她做生意的心思,无非又是怕她弄出乱子。可惜啊,他一个封建社会的男人,怎么能理解新女性在事业上的追求,以为她纯粹是缺钱吧!满脸诧异,不解地问:“四爷方才说九爷的钱不好拿,四爷的钱就很好拿么?况且,奴婢给九爷出些主意,九爷愿意让奴婢合伙,等有了分红,奴婢拿得心安理得。这么每月拿四爷的钱又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奴婢心里不痛快。四爷果真有生意,愿意让奴婢出一分力,分一杯羹,奴婢自然愿意考虑。”
四阿哥脸色冷了下来,望着她有片刻的失神,这么个精灵古怪的头脑!这么个桀骜不驯的性子!终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你!”
“那,那个木工钱?”楚言陪着笑脸。
四阿哥睨了她一眼:“等你见到四福晋,跟她算去!”
目送四阿哥离去,楚言这才回过味儿来,闹僵了!原来还想撮合他和采萱的,这下该怎么办?
这天,冰玉默默走了进来,神色不豫。
楚言瞟了她一眼,继续打她的围棋谱,口中问:“又和谁拌嘴了?”
冰玉闷闷说道:“你没听说么?皇上给十爷指婚了。”
楚言放下棋谱,回身,认真地望着她,奇道:“难不成,你想嫁给十阿哥?”冰玉不是喜欢纳尔苏的么?难道是她弄错了?
冰玉撇撇嘴,不乐意:“谁想嫁给他了!我不过是不忿,凭什么要让绿珠得了这个好处。她以后是十福晋了,还不定怎么得意忘形呢。”
拉起她的手,望进她眼里,循循劝道:“这种事原是各人的缘分,强求不得。你又怎么知道做十福晋对绿珠就一定是好事?他们要怎样,是他们的事情,你我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冰玉点点头,突然嗤地一笑:“说的是!那两个从此可有得架打了!况且,绿珠只是十侧福晋。”有意把那个“侧”字咬得极重。
话说宜妃没有女儿,从绿珠生下来,她家里人就常常说,绿珠如何如何象她小时候,宜妃也就把绿珠当作女儿一样疼爱。有了宜妃的喜爱,家里人就更加溺爱,绿珠不负众望,长成了一个远近有名的美女。选秀进宫,宜妃本想把她放在身边留上一两年,做做伴,一边慢慢寻一户合意的人家,再请皇上指婚。没想到,绿珠进宫以后,不停地惹麻烦,犯了众怒,连五阿哥都发了狠话,她疼了绿珠多年,自是舍不得让她嫁去蒙古。绿珠惹的若是别人还好办,偏偏楚言和冰玉都是有些来头的,又入了皇上和太后的眼,宜妃叹息自己家里不会教女儿之余,也很担心哪一天,绿珠做的事情被捅到皇上和太后跟前,就连她也要落个不是。
思来想去,只有早点给绿珠找门亲事,先问了本人的意思,知道绿珠心仪的是八阿哥,宜妃很是犯难。要说八阿哥,无论人才地位性情都是难得的,只是,八福晋宝珠小心眼,好嫉妒,虽然姓的是郭洛罗,却从小在外祖父安乐亲王跟前长大,和父亲这边的亲戚没什么感情不说,因着母亲出身宗室,又是御封的公主,自负身份,就连她这个作妃子的堂姑姑也不是很放在眼里。
绿珠再三言明,非八阿哥不嫁,又说愿意做妾,与堂姐宝珠共效娥皇女英。经不住绿珠软磨硬泡,趁着中秋之夜,几个人聚在一起,气氛融洽,宜妃轻轻提了一句,按例,该给八阿哥指一位侧福晋了。宝珠立刻冷下脸来,绿珠不会看脸色,在旁吞吞吐吐露了一点意思。宝珠勃然大怒,拂袖而去,要不是宜妃和五阿哥在场,说不定一巴掌就掴到绿珠脸上了。
此路不通,宜妃只好另打主意,她的两个儿子都不喜欢绿珠,也不肯帮忙。宜妃想来想去,想到了十阿哥头上。单论人才,十阿哥并非上选,但其母家地位高贵,康熙一向另眼相待,再说,十阿哥性情单纯,驾驭起来也不算难。打定主意,宜妃就把十阿哥找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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