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般,其他方面他对村民都是极好的,对他的姻亲也是能照顾便照顾。是以,还是有不少的村民愿意将女儿嫁进来。
破月一边听一边嚼着手里的窝头,将一个窝头吃完,她偏过脑袋问长庚:“你还知道别的什么么?”
长庚摇摇头,掰下手里一半的窝头递给破月。
破月自下了凡尘饭量就大了一倍,长庚看在眼里,一早就暗暗记下了。
破月再自然不过的接过馒头,往嘴里塞,冷笑道:“昨夜里我瞧那崔府阴气重重,重的连上面的月光照在下面都煞白煞白的,这崔家的员外怎么都不像他们口里说的是个好人。”
长庚没有破月有能耐,但他阳气重,对周围邪祟之事有天然反应,曾经他经过崔宅时总觉得身后凉飕飕的,可正让他说个一二三来,他也不知从何处说起。正想着,破月在身前突然停下脚步,随手拍拍手里的碎屑后抱着胳膊看着崔宅冷笑道:
“前不栽槐,后不栽柳,院内不栽鬼拍手,长庚你看看这崔宅是不是把这些都占了个全?”
长庚看过医术,也读过四书五经,对于鬼怪志异也微有涉猎,但独独对风水之类的一窍不通,可他凝眸瞧去,只见炎炎夏日里,崔宅前方的槐树投下厚重的树荫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院后种了半山的柳树,院内还植着梧桐,崔府青砖蓝瓦组合在一起光是看着就觉得突兀。
崔府的大门紧紧阖着,破月移了移腿,准备去敲门,她眼睛直视前方,差点被脚下的东西绊倒。
还好长庚一直留意着她,袖子一动,将她的胳膊架了起来,破月脑袋别在胳膊肘下,胳膊又被大力别着高高举起,实在是难受极了,可长庚还不知,破月的目光拐了好大的一个弯,才捉住长庚的脸:“长庚,你想谋杀我么?”
长庚目光扫下,见自己将破月的胳膊别着,让她的脑袋下垂这压根抬不起来,才连忙手忙脚乱的跳开。
唉,如今的长庚纯情是纯情,但也实在的让破月偶尔有些头疼,若是还是天庭里那个古灵精怪的长庚便好了。
想是这样想,可她还不是心里念着抠着这个叫长庚的人?
破月撑着树身站起来,她低垂着视线,原来绊倒她的是槐树上长的藤蔓,见惹人注意,先前拦在路中间的藤蔓像有知觉一般簌簌爬回槐树上,恰好空中落下一只飞鸟停在树身上,还不待歪着脑袋看着行人,就被身后蹿过得藤蔓拖到阴暗之中。
破月看的心里发毛,对长庚道:“这里的精怪甚多,我们可要当心点儿,不然就被他们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长庚刚点头,却看见破月的头上挂着一片枯叶,忙要走过去替他摘下来,差点踩到藤蔓。
“长庚小心!”
破月大惊失色,她紧紧蹙着眉头,手臂一探,欲要抓住那藤蔓,却不想那藤蔓慢慢悠悠根本不搭理他们自顾自的缩回槐树上。
怎么回事?破月满心疑虑。长庚走到破月身边,想了会儿,捡了根棍子在地上写道:“他们是不是把我们当做了自己人?”
自己人?哈?自己人,她破月就是混的再怎么惨淡何须和这些邪祟归位一类?
她嘴角不可自持的抽动,却见长庚又写道:“昨天我们吃了蒸槐花,体内还留着槐树的气味。”
破月盯着树干,回头看了眼长庚,又掉过头,将自己的手按在藤蔓上。
果然,那藤蔓若不是顾忌着她身上残损的煞气,欢腾的只差缠上她的手臂好好乐一乐。
不管怎么说,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于是他们大摇大摆,颇有狐假虎威之势,一边将心提在手上,四处瞄着一边敲响了崔府的大门。
三声清响透着厚厚的木门,院子内传来提提哒哒的足音,但闻一道苍老的声音摩擦过铜梢子,大门开了。
破月长庚一左一右的站着。
老人撑着门扉,皱着眉头打量道:“你们是?”
破月拉着长庚的袖子,准备做出一个新婚夫人质朴纯洁的笑容,可惜她长眉一挑便上了几分肃容:“你们家老爷在么?”
崔老爷年过七旬,童颜鹤发,他耳力极好,听到有人唤他,提着鸟笼子从花雕门走出来:“谁找我?”
仆人见他来了,退身将门敞开:“老爷,就是这二人。”
崔员外身穿蓝色捧寿纹段子,雪白的头发丝被梳的一丝不苟,眼球浑浊,整个人看上去也不精神,他先是看了会儿长庚,才招呼道:“长庚找我有何事?”又侧过头,一双贪婪的眼睛黏在破月身上:“这位是?”
长庚不动声色的将破月挡在身后,朝他抱拳道:“崔老爷。”他比划。
崔老爷见人被他挡住了,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又提着鸟笼佝偻背朝回走:“长庚找我何事?”
长庚欲向他比划,却发现他背对着他根本看不到,他一急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破月将他伸在半空的手握住,而后慢慢的压向自己的裤侧,和他十指相扣,拭去他掌心的湿汗。
她飞速的将宅子的布局守在眼底,而后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道:“崔老爷,我是长庚的妻子,刚过门不久正拉着长庚在村子里到处认人呢,听人说你德高望重便要瞧瞧。我们小夫妻两如今生活拮据没带什么礼物来,还请你莫要见怪。”
若说放在往日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破月是怎么都不会的,可她每晚梦见那个满嘴胡扯的长庚,醒来时也在不知不觉得中将他的性格也融入到自己身上去了。
崔老爷坐在香案桌旁的太师椅上,抬了抬眉毛:“免了吧,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谈那些俗物倒是生分了。”
破月又笑:“本来长庚还有个相熟的妹子还说要嫁予你呢,只可惜。”说罢,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未迎进门的小妾就这么横死在家里,崔员外也颇为伤心,“原本那丫头的母亲说要将她许我,我瞧她年纪小本有些不愿的,可她长得好,我想着要是放到我跟前来也十分不错,可惜那姑娘命薄,就这么去了。唉——”
他长叹一声,老仆在一旁招呼长庚和破月落座,又陆陆续续走来几个丫头上来茶水。
破月坐在长庚身侧,两根眉头差点挤到一块,不停的盯着走去走去的丫头。
崔员外又道:“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啊我最能理解,如今那丫头去了他们家可要怎么活?我总不能这时候将聘礼拿回来逼死他们吧!不若做个人情也给自己积点儿阴福。”
他话语一落,院子里的丫头和仆人俱道:“老爷仁慈!”
崔员外满意的端来茶水,润了润嗓子。
破月听了,心里冷笑,却也继续恭维着,如此又说了几道,便找了些理由推脱出门了。
破月在回去的路上问长庚:“你觉得崔宅如何?”
如何他倒不知,只觉得这大宅人丁这么多,可他坐在那仍觉得阴嗖嗖,大夏天也不知从哪来的风直往他裤管子里灌。
看他比划后,破月抱着胳膊,望向崔宅:“这老头还不是个老东西,这么多的下人没有一个喘着活气,连他自己也快变成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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