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嫡孙(科举)_成白社【完结+番外】(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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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师兄方才说的那些话,对林行道的内心并不是没有触动,这些年自家书院与九江书院之间的暗斗,甚至自家书院的境况,他作为山长是最清楚不过了。

  只是他一向认为,开办书院是为了教人明理知事,考取功名倒是其次,并不十分将这些放在心上。

  然而他的师兄弟们似乎并不都这么想。

  最终,他也只出声道了句:“且容我再考虑考虑。”

  他能松这个口已是殊为不易,对姜维窦淮来说都是意外之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自是答应下来。

  考场内的考生们丝毫不知这幢竹楼中发生的事,一个个地还在奋笔疾书,埋头苦写。

  谢珝却已经将最后一道题的诗赋也作了出来,前后检查了一番没有缺漏错处,便闲适地站起身来,准备交卷。

  在宫中伴读需要藏拙,而此时,自然已经不必。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文=v=

  经义注解选自网络,截搭题出自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甲午科四川乡试头场第一道题。

  ☆、谭南山

  二十三、谭南山

  就在谢珝起身交卷之时,场中大多数考生还在与那道截搭题苦苦战斗,被他的动作这么一惊,有心绪不稳的便不由得更加慌乱,脑门儿上甚至沁出了一层细汗,对题目愈发束手无策起来。

  替谢珝这间考场监考的这位先生,场中的考生们都不认得,可若是已在书院之中就读的学生过来,定然识得,皆因这位先生姓谭名渊,号南山,同姜维一样是林行道的师兄,亦是当世大儒之一。

  谢珝一开始见到崔知著的时候,便心中有所怀疑,这是否是林先生特意安排的,其实他猜的不错,将他们两个放在同一间考场之中这件事,确实是林行道交代下去的。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自家谭师兄会去这间考场做监考,便顺手将这俩人丢了进来,心中想着若是他们没能做同门师兄弟,其中一个能被谭师兄看得上也不错。

  若是谢珝知道林先生为了自己与崔知著这般用心,约莫会大受感动,只可惜他现在并不知晓。

  谭渊其人,性子比之林行道还要板正,最不喜偷奸耍滑,不肯脚踏实地之人,此时见谢珝提前这么早便起身交卷,眉头便不由得皱了起来,因他师弟早年便是因神童而闻名,他自然不会以谢珝年纪小便有偏见,认为他肚内无物。

  只是谭渊一向认为年轻人还是应当稳妥一些得好,像谢珝提早交卷的行为,在他眼中,自然觉得他性子浮躁,还需多加沉淀。

  不过谢珝的考卷也已经双手递了上来,谭渊再心下不喜,还是接了过来。

  只是这接过来望了一眼,他便有些呆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心中认为性子浮躁的这位考生,竟然能写出如同经年的书生似的整齐的卷面,光看这一笔工工整整,端庄严谨的台阁体,就像是犹如工坊印刷出来的一般,让他想要挑出来些毛病的心思歇了个一干二净。

  不说这只是广陵书院招考学生的初试,就此人这一笔字,只要文章不是写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哪怕去考个生员都足够了。毕竟小小年纪就能写出这样端方之字的人,至少是个耐得下心思,又刻苦律己的人,取得功名也只是早晚的事。

  欣赏了一会儿,谭渊才终于舍得将注意力从字上转移到考卷的内容上,三十道帖经题,全部答出,无一处错漏,他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这样虽是难得,却也不稀奇,不过至少能证明这个谢珝确实是个踏实的。

  待到他看向第二道题,不免心下更加吃惊,严肃的面容上甚至有了一丝震动,只在刹那间,便将自己原本对谢珝的看法给推翻了个彻底。

  只见这篇文章不但作的四平八稳,言之有物,行文间更是词华典瞻,字字珠玑,若不是文章的主人此时正立在他面前,谭渊定然会以为这是个秀才甚至举人所作。

  再看最后的诗赋,则又是文藻清丽,雅致婉约,根本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心中不免喟叹一声,暗道书院这次就算只收到这么一个学生,也该满足了。

  只是谭渊却不了解谢珝,他在盛京时便由祖父谢阁老亲自开蒙,祖母郑老夫人和母亲乔氏也是才女,在他幼时便对他耳濡目染,稍微大些又是父亲和宋先生轮番教导,再后来,在宫中伴读时又是由学富五车的方太傅讲习经典,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地能去谢氏的藏书楼借阅抄读,开个小灶。

  如此巨大的师资力量,再加上他内心还有个两世为人的灵魂,若是还不能有所成,那他自己恐怕就是个棒槌了。

  看着眼前直静静立着便如青竹般的小少年,谭渊心下更是满意极了,收起手中的考卷,想冲谢珝露出个笑来,然而对于时常肃着脸的他来说,这个表情着实是有些困难,只得放弃。

  最终也只是语气稍微温和了些,开口对谢珝道:“既已交卷,便可离场了,初试成绩在明日便会张榜放出,到时候再过来看。”

  谢珝闻言也没什么意外的,恭恭敬敬地弯腰冲谭渊揖了一礼,便道:“多谢先生,学生先行告退。”

  虽然还未录取,不过已在广陵书院之中考试,临时称个先生与学生倒也没什么不妥。

  再加上谭渊此时是怎么看谢珝怎么满意,听到他这话更是高兴,如此俊才,自该入我们书院!

  丝毫不记得自己一开始还嫌弃谢珝性子浮躁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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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珝从考场中出来,已是日头高照,晃得他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便抬步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之下。

  零零碎碎的日光从上头的片片树叶缝隙中漏下来,在地上形成了无数光斑,他在树荫下站定后,索性换了个闲适的姿态斜靠在树干旁,双眸闭阖,等着萧翌出来。

  也不知等了多久,考试才结束,从距离不远的考场之中便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声音入耳半晌,谢珝长长的睫羽才微微颤了颤,接着掀起了眼帘,那双清鸿无波的幽瞳中却没有一丝困顿之意。

  抬眸看向考场门口,就望见三三两两的考生们相继走了出来,当然也有不少人瞧见了榕树下的谢珝,只不过也只是看罢便收回视线,自己走自己的路便是。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总有一些不懂知情识趣为何物的人来卖蠢。

  就比如,从考场中出来看到谢珝后,就直直地走了过来的这位仁兄。

  穿着青色书生袍,十五六岁的模样,当然了,这里的考生多半是这样,以上两条并没有什么参考意义,只不过这位仁兄面上却有一股高高在上的神情,仿佛恨不得用鼻孔看谢珝。

  只见他在谢珝面前站定之后,就保持这么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态,开口对谢珝说了句话:“汝早纳卷,恐为自知学问不可乎?”

  话音落到谢珝耳中,愕然之余,差点儿让他笑出声来。

  这位仁兄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这么早交卷,恐怕是知道自己的学问不行吧?

  谢珝虽知世人大多有以貌取人的习惯,倒也正常,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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