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我和你……就可以吗?
我永远记得高中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在讲台上宣布全班第一时,我回头看到的那张笑脸,那个站起来接受全班同学仰视的少年的温雅笑脸。
也记得,那张笑脸看我时微微挑起的眉,那里面有多少骄傲。
接近十年的纠缠,在我一次次冰冷的磨损下,他黯然的眉宇里,还剩多少骄傲?
☆、你很美
我不知道。我以前甚至从未想过。
这几天我一点一滴地回忆,才发现一直是枯竭的我在吸收他的能量,而我又做了什么呢?
每一次我受了伤害,都会背着伤害转身加诸在他身上,有意无意、变本加厉。
他的朋友不喜欢我是对的。
这些年,我将自己放逐,大概潜意识里也在肃清那个我都不喜欢的我。然后,六年了,我以为可以了,可以干干净净地去爱景向晨了。我自私地靠近,迫切地汲取,母亲的出现只是让我惊醒——原来,有些悲哀早已深入骨髓、融入血液。
多年前的那本言情小说,景向晨到底还是偷偷看了,看了男主角在复仇和爱情之间,泣血选择了复仇,杀死了爱情。景向晨看完之后笑了笑说,小说就当小说看吧,现实中这种极端的爱情是小概率事件。
我问,如果你是他呢?
他没有多作思考便答,我选择爱情,一辈子更长。
我知道他会那么说,因为他从来都是干净无暇的。那么我呢?我想我是明白男主角的,因为我有着跟他一样的心魔。
我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挣开被上一辈套在身上的枷锁,挣开宿命。深刻地记得自己第一次乘上火车离开家乡,离开原生家庭;记得自己读过了许多许多的书,看过许多许多的电影;记得自己在大学的讨论课上谈论自由、民生和丁克。
但冷不丁一个瞬间,可能是一个午后小憩的梦,一株小小的树,甚至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能将那些被你扔得远远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捡回来。
与景向晨在一起三年,却用六年念念不忘,回忆比经历还要长。
可,有种心魔,却在生命一开始就在身体里扎了根,一辈子与灵魂撕扯纠缠……
我承认,我对老天爷是有过抱怨的。
可是,景向晨不同,他是一个原本眼睛里含着宝石的少年啊。温暖到明媚,明媚到飞扬。
所以即使你有药,我也不会再拖着你沉溺。
对不起。最后一次。
“是我。”
电话那头有较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你现在在哪——”
“给我一个账号,我会将每个月工资的百分之三十汇给你。不必多想,我是你生的,我对你有赡养义务。但别人没有,如果你不介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可以再跟我身边的朋友借钱。我是你生的,你对我多少是了解的。当然,你也可能不会介意。但是,如果我死了,不仅没有人会将工资的百分之三十给你;而且,凭借我死后别人对我感情的余温,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你能借到几时。”
“这个是我的电话,不过我希望没有生老病死的事情不要联系我。我也不希望我们此生再见面。”
我是不是冷血的可怕?
我也觉得是。
所以,我离景向晨远一点是对的吧?
从咖啡厅出来,挂了这通电话,我站在马路边的十字街口,忽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结束了一通电话,像是结束了我的前半生,我不知道接下来的生命起点在哪里。恍恍惚惚不知走了多久,我好像记起我还有一份通稿要赶,我需要工作,然后却突然感觉到一道笔直的强光横扫过来,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不由自主地抬手挡在眼前。
那辆车来得并不急,并且鸣了笛,我却在那束刺目的光亮中,微微眯起眼,脑中缓缓流淌过一个想法——
如果就这么消失了,是不是也很好……
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骨子里竟然冷情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没有预想中的剧痛,经历了一段似短又长的时间真空后,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我两眼一黑前,闻到了浅淡的佛手柑清香。
-
再次睁开眼,我已经在公司顶楼,总经理办公室的休息室。用了一分钟将意识回笼,我取下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
“他对你不好?”
全景落地窗前,总经理临窗而立,宁静空旷里这句问话更显突兀。
这么直接的一句话,竟让我喉咙一梗。
是的,半个小时前,差点被一辆车席卷的我没有掉眼泪,却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眶湿润了。
“我一直以为君子有成人之美。但你现在这样让我不得不怀疑,我的成全是否值得。”
“我不认为我有耽误到工作。”
“不管你相不相信,你的每一篇文章我都看过,我很难相信,一个对时代和社会问题针砭时弊、鞭辟入里的人,在感情的世界里竟这么痴傻。”
“是我对不起他。”
“站在主观的角度,以我的眼睛看到的你对他的情深,他今天能让你这样伤心,无论如何都是他不可原谅。站在客观的角度,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外人所不能理解的对错是非,但一段感情如果纠葛多年,依然让人痛苦难当,是不是应该跳出来看看彼此之外的人?”
是的,景向晨,你早就该跳出来看看我之外的人。
一分钟的沉默之后,坐在茶几上与我面对面的那双眼眸很深。
“以传统的条件硬性比较,我自认没有一项会比他差。他比我多的,不过是与你几年的同窗情谊,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拿未来的几十年来覆盖……”
是的,景向晨,我们也不过是三年,如果你愿意,会有人拿一辈子来将我覆盖。
一辈子更长。
星星点点的夜,整个城市很快将进入沉睡,这一天很快就会过去,明天总会如期而至。
***
“没想到我会来找你吧?”
日子过得昏沉不明,记不清距离我和景向晨上次见面多久了,又过了两周或者三周?在这种恍神里,坐在咖啡厅的我看到对面的赵明宇笑了笑,寒暄开口。
我唇角浅扯。是没想到,也有点不想来。
“你很美。”
这什么套路?压抑不耐,我忍着不让眉头拧起来,不带感情瞥一眼过去——
这么多年,你对我的成见,对景向晨喜欢我这件事的成见,我可是了解的。甚至一度怀疑你伪直男,暗恋景向晨。那么现在,你抛出这么直接的一句——不要告诉我你暗恋的其实另有其人。
“高中时,班上男生私下里都说你是钻石,人美得像钻石,但只能欣赏,不能靠近,因为心硬得更像钻石。”
评价很中肯。我轻搅着咖啡,垂眼盯着咖啡轻快悠然地旋转,不以为意,心里的不耐又多了两分。
“我从出生就认识他,一路目睹从小优秀到大的他多么轻易地获得四面八方的宠爱,”赵明宇深深地看我一眼,“直到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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