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宇高中时成绩就跟我不相上下,现在也没长进多少,说话连个人名都交代不清楚,你好歹告诉我“他”谁啊!谁啊!
我心里的不耐莫名地狂涌而上,手中的咖啡勺一滞,形成一股逆流阻势,咖啡混乱翻涌。
“我以为他不过是一时碰到逆鳞新鲜,没想到他坚持了三年,再直到六年前你们分手那天,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他当时的样子让我那一刻恨你,到最后甚至有点害怕,怕他,也怕你,怕他撑不过去,怕你什么……我也说不清。”
“后来他去了英国,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再在景向晨面前提起你,没人告诉他你去了北京,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他你给我打过电话。上了大学本来就聚少离多,我也一直在心底试图告诉自己,你也不过是给了他三年,如果英国有人再给他三年,甚至四年,一切都会被覆盖。”
“直到他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他那天喝了很多酒,嘴里说喝一点点,喝一点点最开心,到最后却一点点又一点点,就那么喝到语无伦次,喝到抱着我们哭。他说,我们总是为他抱不平,替他不值,其实我们什么都不懂。他说,你的爱本来就不多,给他的已经是满分了,你给别的男生的甚至连一分都不到,你给了他那么多,他却把你弄丢了,他现在是零分,门门功课一百分,却过着零分的生活……”
“他说,有颗钻石镶嵌在他心上。拔/出来,心痛到撕裂;不拔,堵得难以呼吸。”
我的手冰凉,捧着杯身想汲取些温热,可咖啡不知何时也已经凉了。
“到最后我们都说不出话了,也是在那天,我告诉了他你给我打过电话,他抓着我的脖子要你的手机号,可是那个时候我们都找不到你了。”
赵明宇一直盯着某处的目光转向我,顿了顿,声音突然放的很低。
“他最近很不好,比六年前还要不好。他说他要去英国了。”
☆、我爱你
赵明宇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到了——他要去英国了、他要去英国了、他要去英国了……
英国,曾经是我心灵版图上永不见天日的一角,不能想,不能碰。英国两个字,让我丧失了理智。
从咖啡厅出来,我无意识地走了几步,脚步突然加快,越来越快,渐渐没命地往前跑……
一路上,我想起那个电影院侧过脸看着我,说“我该拿你怎么办”的少年;
高二分文理科,那个说“你觉得我学文怎么样”的少年;
那个夏夜小心翼翼问我要“九月份,去北京”的承诺的少年;
那个掩埋受过伤的心,向我要一句“我爱你”承诺的男人;
……
不要走,至少不要走那么远。我是要离你远一点,但不要那么远。
不要走,至少不要再次带着满心的情伤走。
机场大厅熙来攘往,我像迷了路的孩子在人流间慌张奔走,险些被一个又一个的错身擦肩带倒。努力拨开人潮,我找不到他,我看到有人走有人留,却找不到他,明明那么显眼的一个人,为什么找不到?!人群缭乱了我的视线,我的心慌张到颤抖,掏出手机,手却抖到无法操作,我急得眼泪直往外涌……
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是多么害怕失去他。
朦胧的视线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那么我呢?失去了景向晨,失去了爱,撑着一具麻木空洞的躯壳,又将归于何方?
恍惚中,又一个轻微的擦身,我看到自己在缓缓下落,缓缓下落,终于,淹没于人海茫茫……
失去了他,多么的不堪一击。
老天爷,既然你也曾自私地对待过我,那么,这一次,可不可以容我也自私一次?……
我不知道我曾经磨损了他多少骄傲,以后还会不会继续磨损,但我会修补,从今以后,用尽我满分的爱修补……
隔着来往的人潮,隔着一段距离,我静静看着他。
“不要走。”
“为什么?”
“你知道的。”
他不说话了。
我愣住了,时光仿佛回到了六年前,回到了那个操场上,他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你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那么你知道吗?
“我爱你。”
高大的身躯陡然一震。
我深深地凝望着他,缓缓地说:“不是你要的,是我自己给的承诺。”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景向晨一动没有动。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整个人疲惫恍惚到极致,无力放空到不真实,仿佛四下的声音都远了,隔着人来人往,又好像只有我和他,在无声凝望……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我看到他终于笑了笑,走来拉过我的手,将某个东西放入我掌心。摊开,是一串钥匙。
“有空帮我浇浇花。”
什么浇花?什么意思?景向晨转过身已经要离开,我急急拽着他袖口不放手。
前面的男人脚步顿住了,缓缓转过身,缓缓回望紧抓住他袖口的我的手,我却再也无法言语,手也就此无意识地松开……
那双明亮又灵活的眼睛,我看到里面泛着晶莹,星星点点。
深吸了口气,缓了一下,景向晨看向我,轻抚着我额角的碎发,笑了笑,说:
“七天,campaign结束我就回来。”
-
窗外一望无际的蓝天,有只小小的飞机缓缓划过,很高很高,留下无尽的牵念和向往。
我静静盯着,距离他去英国第六天,才突然记起景向晨好像说过让我帮他浇花的。
这次门卫没有再过问,我上了电梯,拿钥匙开门。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没有了第一次的喧闹,房间静谧得安逸。一阵风吹来,扬起纱幔,轻拂过我的心,痒痒的。
洒水壶缓缓往花盆里注水,我怔怔盯着,嘴角不由轻轻上扬。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我拿出察看,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
“你在哪儿?”景向晨打来电话。
“你家。”
“等我。”
“不是说明天才回?”
大约半小时后,景向晨出现在我面前,含笑看着我,哑声道:“想你。”
上次说这句,是六年前,当时他眼里荡漾着醉酒后迷离的柔意;这次同样是迷离的柔意,可眼底却是一览无遗的倦色。
“你多久没睡觉了?”我讶然。
“飞机上眯了一会儿。”
“还不快去补个觉。”伸过去牵他的手却被握住,轻轻一个使力,我被带到他怀里。
景向晨双手轻揽着我腰身,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小言,我也爱你。”
……所以这么急着赶回来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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