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人_律意【完结+番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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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抱着被子呼呼大睡的繁匀青,门被紧紧关上,似乎不曾有人进来过,或者是离去。

  临近夜幕时,天色逐渐暗沉了下去。

  胡溪林披上外衣起身,正好这时候房间门被轻敲了两声。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苏琼,从一地的凌乱衣物中拿起了被卷起来的纸条。

  他拿着纸条,动作极轻地走到门口,打开门来,老管家抱着一只低声咕咕的鸽子站在外面。

  “老爷,这是您要的……”

  不等管家说完,胡溪林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从管家手中接过鸽子,点了点头让他退下。

  等到老管家离开后,胡溪林重新关上门,拿着鸽子走到了书桌前,将它放在砚台旁边。

  他在晨光熹微中垂眸研墨,空出的一只手慢慢展开了那张纸条。看着上面的内容沉思片刻,他拿毛笔沾了墨,提笔在上面添了两笔。

  然后又仔细地将纸条卷起来,绑在鸽子的脚边。胡溪林推开窗户,将鸽子放了出去,任由它飞入昏暗的半空。

  做完这些后,胡溪林重新回到床上,将睡在里面的女子抱进怀里,轻抚着她垂落的长发。

  苏琼大概是被他的动作弄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自然而然地伸手缠上他的脖子:“夫君,你去哪里了?”

  胡溪林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身上就染上了些夜里的冷意,她有些不喜欢,往他怀里钻。

  “我帮你把信送出去了。”胡溪林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肩膀,白色的绷带隐隐透出血迹,沉声道,“睡吧,明天我去为你准备,不必担心。”

  苏琼套着胡溪林的白色里衣,双手搂住他的腰,下巴放在男人宽厚的肩上,似是没有清醒,眨了眨眼道:“真是贴心呢,夫君对我最好了。”

  她含着笑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靠在他肩上,似乎睡着了。

  胡溪林心里猛地一阵抽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

  ☆、敛意决(十六)

  “城兮空若烟雨缈,拂落疏影形单凉……欲见君子云思间,求取……求取……”

  殷鸿初坐在一块周围长着苔藓的大石上,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眼神有些无神地望向远方,背着背着诗,忽然就想不起来下一句了。

  一只鸽子从他们头上扑棱棱飞过,武支婴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求取情劫空思量。”

  殷鸿初听到这句,恍然想起:“求取情劫空思量……”

  “你怎么会知道?”她看了一眼单膝跪在地上的武支婴,但很快收敛了目光。

  武支婴低着头,回答道:“之前太傅教给公主的时候,臣在一旁听到过,记了下来。”

  “那不是教。”殷鸿初低声又将那句话念了一遍,“几年前,我无意间听见匀青给他说,那天是她的生辰……然后他说,也是他的生辰。”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生辰是在那天呢——从来他都不会对我说,即便问起也是找借口搪塞掉。想来送礼物他一定也不会收,所以我想作一首诗,送给他。”

  “那天,我冥思苦想许久也想不出来,总也写不出来叫自己满意的。他看到我在烦恼,于是问我是想写什么样的诗。”

  殷鸿初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展颜一笑,那笑容叫她落在武支婴眼中的侧脸,美得惊人。

  “我就说,是想写给一位卓绝的翩翩公子。”

  “他想了想,就给我念了这首诗。”

  公子笑语翩然,可思可慕不可及。

  武支婴盯了殷鸿初许久,直到她说完话,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低下头:“原来是这样,臣并不知其中缘由。”

  殷鸿初没有再回答,而是盯着远远的地方,地平线处一轮夕阳逐渐下沉,昏黄的光线也慢慢地收敛了起来。

  这样又坐了许久,夕阳完全沉没,周围的景物陷入一片昏暗中,林间不知名的昆虫低声而沙哑地开始鸣叫,夜幕中的阵阵晚风带着些许凉意。

  武支婴保持这个姿势许久,腿和腰都有些僵硬发麻,脖子也因为长时间垂着头酸胀不已,心里却没有一丝抱怨。

  “公主殿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赶到太子殿下安排的地方为好。”

  殷鸿初回过神来,用十分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大概因为居高临下,语气都有些严厉起来:“安排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

  她的反应没有超出武支婴的预料,这个问题却还是让他有些难以回答:“……太子说先将殿下安顿在别处,等到风头过后再回……”

  “回?”殷鸿初突然激动起来,语气都变得有些高亢,“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回?!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容身之处?”

  “殿下……”

  “父皇为了拉拢夙城,将我嫁给一个不知所谓的城主,离开京城送到遥远而陌生的这个地方。太子为了他的计划,让我逃婚,让我躲藏起来,见不得人。”殷鸿初的声音越来越低,“还说什么回去……回皇宫么?父皇还会容我么?那他要怎样去给夙城一个交代,怎样去面对全天下?”

  她说着,慢慢地将身体蜷缩起来,坐在大石上抱着膝盖。

  “我不想嫁,可是又不能不嫁……”

  武支婴右手按在铺满了树叶的泥土地上,在他不知道时候捏住了一把枯枝落叶,几乎在他手中化为尘灰。

  “公主……不是那样,不管是在皇帝陛下还是太子眼中,您都是十分重要的存在。”武支婴低声道,“太子向来宠爱您,这样安排也是为了您。”

  如果是真的无情,又怎么会将他派来护送?又怎么会将巨细无遗?

  殷鸿初素来在皇宫里没受过苦受过累,这路途遥远舟车劳顿让她脸上露出倦意,却说起了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你说,他是回夙城了吗?”

  武支婴心里一阵不妙,还是先顺着殷鸿初的意思答了下来:“殿下可是说太傅?太傅自称是夙城的人,也说自己闲散烂漫,居无定所,所以也不一定。”

  “他一定在这里。”殷鸿初像是没有听到武支婴说的话,“我要去找他,我不会去哥哥安排的什么地方,也不会回皇宫去……”

  “殿下!”武支婴没想到殷鸿初竟会做出如此任性的决定,一时间惊诧不已,“万万不可如此,您身份尊贵,万一在外被那些不知规矩的平民冲撞……”

  “哪有什么冲撞不冲撞的。”殷鸿初打断他的话,笑了笑道,“夙城不是外面,自然不能用外面的规矩去衡量。既然入夙城——就当遵守夙城的规矩。”

  这些话都是那个人告诉她的,她一个字都没有忘,一直到今日做好去夙城找他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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