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冷地盯着她,她坚定孤冷的身影有些瘦弱,跪在地上却显得无比坚毅。
“云清辞,你可知道,就凭着你方才这些话,朕便可治你死罪。”
四下安静地似乎连呼吸都能听到,气氛很压抑,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天子之怒。
《战国策》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而两人就那样僵持着。
杜谨心里紧张的绷着一根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看时间流逝,他的脚步几乎要迈出去。
“清辞……”看着她坚毅又无助的身影,杜谨心头一酸,无尽的心疼和怜惜涌上心头。
赵王仍旧纹丝不动,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倒要看看这个云清辞会怎样脱身。
良久,云清辞幽幽笑起来,“陛下怎么不会呢?当年云氏一族不也是这般被从大燕抹干杀净么?又怎么会在乎臣女一个弱女子呢!陛下你现在就可以直接杀了我!当年那般容不下父亲,至于现在……也不指望能有多容得下臣女了。?只是……现在臣女不过奏一首战歌而已,陛下想以什么罪名处置臣女呢?莫须有还是大不敬?”
皇帝怒意不减,他哪能听不出云清辞话里淡淡的威胁,如果传出去皇帝因为一首歌而迁怒她一个弱女子,他天子的威信何在?纵然她云清辞有再大的过错,他一个堂堂天子也不应过分计较,何况现在仅仅一首战曲而已!
皇帝的脸微微一黑,这是他今生第一次被人威胁,他记住了,算你狠……
为了他宽厚的名誉和贤德的名声,皇帝理科露出和蔼的笑脸,“云姑娘说笑了,这首曲子朕也喜欢听,大有磅礴之气,我大燕能有良臣辅佐,实乃万幸……云姑娘起来吧!来人,赏!”
云清辞淡淡伏地谢恩,然后敛衽退下。
袁氏的心这才放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想刚才的雷霆之怒,她还是有些后怕,“清辞……方才真的是太惊险了,你不知道舅母都要担心死了,舅母宁愿不让你出这个风头,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云清辞握住袁氏的手,柔声安慰,“舅母,我都知道,您不用担心,清辞自然是要保护好自己的,以后还要在舅母膝下尽孝呢!”
袁氏笑笑,“傻孩子,你的心,舅母都懂,都懂……”她的眼泪蓦然就落了下来,想起自己的外甥女今年也不过十三四岁,却都要活的如此艰辛,而杜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势利……
“舅母快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云清辞低声道。
袁氏这才接过云清辞递过的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光,又恢复原本的和蔼端庄。
……
台上,苏嫣然早已经灰溜溜地逃回席位,现在正坐在丞相后面,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父皇……现在的气氛着实有些压抑,要不……咱再换一个?”楚婵怕皇帝又迁怒云清辞,忙开口缓和一下。
郭皇后端然一笑,“康宁谁的对,臣妾听闻太子太傅膝下有一女,舞技惊人,陛下要不要看看?”
皇帝眸子一闪,缓缓道:“那试试吧!”
云清辞略带担忧地望了一眼叶默然,现在的节目着实是个节骨眼儿,皇帝心情不好,难免会发脾气,而现在叶默然上去,若是不能令人满意,怕是会受她影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叶默然朝她点点头微微示意,安慰她自己没事,然后缓缓而出。
“臣女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帝抬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然后叶默然缓缓走向高台。
一瞬间,悠悠扬扬的丝弦竹乐自远方渐渐响起。台上的女子一袭水蓝色轻纱衣袖徐徐挥洒开来,衣袖舞动间有浅浅幽香弥漫似牵着一缕缕的沉香,女子袅娜的身姿如坠落凡间的精灵。
御花园内一时间静静无声,皆看向这一慕,女子身姿婀娜,腰肢细软,衣衫露而不媚,骄而不扬,曲曲扬扬,素手纤纤,端的是雅情风趣,盛况空美,美不胜收。
然,下一刻众人却又更是倒吸一口气。轻风似是要带起衣袂飘飞,突然一道浅蓝色的水袖再度自空空划来,似划开天空一段旖旎,众人微微抬头,女子似脚踩银河星带,推着满天星辰划来。身姿优美,仪态轻容自不必说,又似携云而来,那此刻,就是九天玄女下凡,醉洒人间无数。
☆、第二十四章
所有人都痴然看着女子在台上飘然一舞,悠悠扬扬的曲子缓缓渐行渐远,到最后似乎湮灭。
而自始至终,云清辞所看到的,只有叶默然每每转身时一双似水明眸中毫不掩饰的淡漠与凄然,淡淡的微冷让人觉得有些心酸。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否和自己一样经历了许多磨难?
往旁边看她注意到叶默荨静静的坐在那里手里捏着个酒杯,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台上那抹袅娜的身影,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苦笑,紧皱着的眉头似乎有千万忧愁,手里的酒杯不断斟满,一口又一口地灌下去,眼角似有点点泪光。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谦谦公子都落泪?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叶太傅和叶夫人端庄地微笑着看着叶默然翩翩起舞,叶夫人的眼中有着淡淡的淡漠,而叶太傅的眼中竟然燃烧着炽热的贪婪的光芒。
云清辞了然,这个叶太傅该是和外祖母一样了,只要是能为家庭带来荣耀的事情都会全力支持,而对家族有一分不利便会百般刁难。看来这叶太傅对女儿已经没有半分父女之情了。心里不禁为叶默然感到悲哀,怪不得叶默然一直以来少言,原来是有这方面的内情……
接下来仍旧是赏赐加褒奖,然后云清辞看到叶默然淡然的走下台,没有看眼里全是赞赏的叶太傅,甚至没有看以酒消愁的的叶默荨,就那样孤单独自地走了下去。
云清辞忙过去扶住她。
“默然慢点,你还好吗?”
“还好,”叶默然麻木的点点头,然后静静地看着她,“我想和你去散散步。”
“好。”
给大舅母打过招呼后,云清辞就带着叶默然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御花园偏僻的地方。这里应是常年无人打扫,在人多的地方花儿都是鲜艳夺目的,而在这里却是凌乱萎靡。
叶默然手抚上一朵枯萎的牡丹,眼神有些迷离。
“我的亲生母亲是原先一个小县城里的县丞之女,虽家世不高但毕竟是大家闺秀,人也贤惠,早些年的爹爹不过是一个穷书生,当时连进京赶考的银子都凑不齐,但爹爹年轻时长相的确清秀。母亲那时候就傻傻的看上了一个穷书生,不惜和家族决裂也要和爹爹成亲,娘一个大家闺秀只有刺绣能拿的出手,然后娘就卖绣品贴补家里。”
“后来爹爹一举考中了个探花郎,接着又一步步走上太傅之位。爹爹越来越风光,而娘却越来越老,脸上生了皱纹,人也变得枯瘦不堪。爹当了大官,就纳了好几房小妾,娘渐渐受到冷落,我和哥哥出生后娘的生活更为艰难,他并没有因为哥哥的出生而善待娘亲,而是变本加厉几欲要将我们赶出叶府,而原因仅仅是因为我们三人是他贫寒时候的见证。娘也不愿再见他,总是一个人住在脏乱的小院里,每每看到娘,她除了流泪就是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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