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圣人的情绪有些微缓和。
他道:“那你是认罪了?”
“陛下英明,自然能还微臣一个清白。”傅行勋沉声道。
闻言,圣人不禁沉默。
武毅侯府侍奉了皇室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甚至为大齐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傅家的人也是铁骨铮铮,从未依仗功勋,而起不臣之心。
这一点,圣人还是知晓的。
所以对于此事,他的心中一直怀揣着猜疑。
可事到如今,眼前铁证如山。
大理寺奉上的条条证据,皆在指认芸娘的身份,道她与刺客是表姐妹,是一丘之貉。而芸娘身处傅家多年,与当时的傅老侯爷同榻而眠。枕边人的身份,傅老侯爷如何在多年之内,无所察觉?
他察觉了,没有上禀,便是通敌,是重罪。
而整个武毅侯府,也脱不开罪责。
傅行勋更是首当其冲。
圣人有饶过傅行勋的心,但却没有饶过他的理由。
更何况,萧廷辉在旁侧调油加醋。
他出声道:“武毅侯领兵多年,与那些兵士感情甚笃,如同自家兄弟。只要武毅侯一声话,整个军营便会一呼百应,站在他的身边。”
言外之意便是说,那军中的□□一事,无论傅行勋如何狡辩,都逃不开嫌疑。
对于萧廷辉的话,圣人向来都信。
他这一句,让圣人瞬时做下了决定。
圣人扬声道:“武毅侯通敌叛国,鼓动军中兵士,意图谋反,其罪当诛。来人,将他们给朕带下去,打入大牢!”
旁边的延平王李成衍闻言,霎时一怔。
他忙是出列,为傅行勋求情:“陛下慎重啊!武毅侯府忠心侍奉我大齐多年,武毅侯更是一片赤忱之心!陛下莫要为轻易决断,而寒了重臣之心啊!”
但圣人却并不听他劝,毫无动容之态,只冷眼看傅行勋与阮幼梨二人被带下去。
目光移到阮幼梨身上时,圣人有刹那的愣怔。
他总觉得,武毅侯府家的这位小娘子,尤为眼熟。
没由来的浓重熟悉感。
见求情无果,李成衍向傅行勋他们二人望去。
察觉到他的目光,傅行勋微微侧眸,回首向他看来,眸中沉墨,其间似有暗潮汹涌。
无声对视间,便笃定地将所有希望交付予他。
李成衍如何不懂傅行勋眼神中的深意?
他稍稍一顿,便轻轻颔首,应下了这个重任。
傅行勋和阮幼梨在禁卫军的看押下走远,而眼前的局势,也骤然沉寂浓重。
圣人挥了挥手,道:“朕乏了,你们都退下罢。”
殿中的诸位皆领命退去。
走出圣人的视线,两方党派也不再维持表面上的和谐,针锋相对。
李成衍年纪轻,易冲动,尤其在见到傅行勋被关进牢狱,更是恼怒。
紧咬了后槽牙,他恨恨对萧廷辉道:“萧丞相,本王相信,不久之后,你让武毅侯今日所受的罪责,上天会加倍还你。”
但萧廷辉打心里就没将不受宠的延平王放在心底。
闻言,他冷哼一声,连一眼斜睨都没给他,便嗤道:“年轻人,还是少狂妄的好。”
说完,他便一甩广袖,阔步远去。
旁侧的萧予峥在原地停留了一瞬,离去之前,若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
李成衍将其曲解成了不屑,愤愤之余,又对萧家怀恨了几分。
他对沈珩道:“萧予峥这个刍狗,真是狗仗人势。”
萧予峥走得不远,沈珩怕李成衍落人口实,低喝道:“延平王可莫要这般妄议!”
李成衍敬他是长辈,在他出声后,到底平稳了情绪,歉声道:“是小王的过错,小王以后,定当谨言慎行。”
沈珩见他这般,也没再说什么了,与他一道沉默离去。
而另一边的萧廷辉,却发话了。
他侧眸看向萧予峥,问:“昨天夜里究竟是怎么回事?簪子里边怎会没了信条?”
萧予峥凝眉沉思,道:“莫不是被武毅侯察觉了?”
萧廷辉叹:“到底是我们疏忽了,本可以让他永远也翻不了身的。”
萧予峥道:“如今,武毅侯已然失了圣人恩宠,也不会再风光如前了。”
对他的话,萧廷辉轻轻颔首,略为赞同。
失了圣人恩宠的臣子,也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回想起傅行勋被带走的狼狈情形,萧廷辉忍不住轻笑一声,分外舒心。
不过,他还是不会轻易饶过傅行勋的。
与萧家作对的下场,还远不止此。
萧廷辉逐渐敛了笑意,化作了眼底的冷然肃杀。
他迟早要将傅行勋,碎尸万段,叫他,叫整个武毅侯府,永不得翻身。
第78章 勋勋
牢狱里边自然不必府中,阴冷潮湿, 又污秽肮脏。
阮幼梨被丢进牢中时, 着实找不到落脚处。
但牢门又被锁上,她又出去不得, 只能强忍心中不适,僵直了全身,站在原地, 不敢挪动半步。
傅行勋就在她的隔壁,毫无她的讲究。
他抬脚, 阔步走到那张破旧榻前, 大喇喇的坐下了。
见阮幼梨始终没有动作,傅行勋终是不解出声:“你怎么了?”
阮幼梨向他瞥来,一脸厌弃地吐出一字:“脏。”
闻言, 傅行勋禁不住挑眉一笑:“那你就一直站在那儿?”
阮幼梨愣了愣,到底没有僵持在原地, 踮脚向榻边行去。
讲究的女子绝不将就。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才拿起那床破旧被褥, 将那床榻的每一处, 都擦了个干净。
这还不止, 将手擦净之后,她竟是将那被褥扔到了脚下, 垫脚用。
傅行勋错愕地见她做完这一切, 内心复杂。
最后, 他终是没忍住, 提醒道:“这里不比府中,夜里冷得多,你这个样子,会着凉的。”
但阮幼梨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她坚决抵制,说:“着凉就着凉罢!”
着凉也比用这脏兮兮的被子盖好!
傅行勋劝不了她,也不再多言。
果然,如他所言,这里冷得多。
临近入夜时,阮幼梨就被这周遭的寒气激得一个寒颤。
傅行勋注意到她的境况,到底轻叹一声,下榻向她行来,将外衫脱下,穿过栅栏,递给了她。
他说:“这个不脏,披上罢。”
“那你不会着凉吗?”阮幼梨眨了眨眼,异常认真地问。
傅行勋忍不住轻笑一声,道:“你以为谁都如你娇娇弱弱,讲究成这样?我那里不还有一床被褥吗?”
更何况,以往行军打仗时,地为榻天为衾,又何曾惧过寒冷?
听他这般说道,阮幼梨才怯怯地将其接过,小心翼翼地披在身上。
衣衫上还带着他的些许温度,从她的背后覆拥过来,就像是他真切的一个怀抱,将丝丝暖意沁入她的体肤,让她的心下亦是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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