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筠是萧立杨的掌中至宝,此番为傅行勋殒命,他自不会善罢甘休。
恐怕是拼上了身家性命,也会让傅行勋偿还。
倘若傅行勋真被萧立杨所害,那他……就是元气大伤了。
虽然还有沈珩相助,可沈珩从文,手执军权的,还是傅行勋。
为了大业,他决不能让傅行勋出事。
李成衍唇线紧抿,终是牵了手中缰绳,调转马首原路返回。
回去的时候,他特意绕了一大圈,经过了武毅侯府的门前。
好巧不巧,他路过之时,阮幼梨正伸手接过绮云递来的帷帽,准备戴上出门了。
薄纱将她的面容半隐,可李成衍还是窥见了那朦胧之中的一点艳色。
到底傅家所出的女儿,哪怕身型变样,样貌却依旧出众。
只不过,她与傅行勋的相貌倒是相差甚远。
不待李成衍出声唤她,阮幼梨便抬首见着了他,挥手示意:“延平王!”
不同平常女子的矜持娇柔,她总是笑得肆意、活得畅意,就像是夏花般,生动得令人开怀。
李成衍不由得笑了:“傅家小娘子,又见面了。”
两个人年龄相仿,自然较常人好相与得多,见面的次数不过寥寥,阮幼梨就对他毫无芥蒂了。
她提了裙摆向他本来,停在他的马前抬首看他,帷帽的薄纱彻底覆在了她的面容,将她的五官浅浅勾勒出形状来。
“你是故意往这边来的罢!”她倒不忸怩,竟是直接将他揭穿。
李成衍也坦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特意过来……看你的。”
第26章 相约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睫弯弯,逆着光,一双眼眸清亮明澈好似星辰,璀璨耀目。
一时间,阮幼梨被他眼中流溢的光华眩得有些恍惚。
她愣了愣,低垂下眼睫,勾了唇角,干笑道:“延平王……可莫要把玩笑开得这么大……”
“谁说是玩笑了?”李成衍跃身下马,停在她的身前,跨步向前,更向她贴近。
男子的浓烈气息忽然间就将她环绕,让阮幼梨愣得道不出只言片语来。
李成衍微微低首,鼻息轻轻拂过她的发顶,激起了她身上的细小战栗。
“我是说真的。”
阮幼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察觉到她的这番动作,李成衍唇边的笑意愈甚:“我过来接你玩。”
“欸?”听到这句话,阮幼梨猛然抬首,对上他的眼,下一刻,笑意便若夏花绚烂绽放。“去哪儿?”
她此番出府,本是想去阮府看看的。
可是左思右想了好一阵,也没能找到上门去的借口和说法。
正惆怅时,李成衍便来了。
“你做决定?”李成衍眉尾一抬,弯眸浅笑。
阮幼梨摸了摸自己的下颔,沉吟半晌,而后抬首看他,笑答:“我们去慈恩寺塔罢。”
慈恩寺塔在朱雀街的东边,离阮府不远。
再者,阿娘最是爱去那边上香拜佛了。
此行前去,指不定还会与阿娘不期而遇。
“好,”李成衍答应得爽快,“去过慈恩寺塔后,我们还可以顺道去芙蓉池畔观赏一番。如今正是夏日时节,那一池芙蓉,应当开得正盛,再不去,怕就错过了。”
阮幼梨抿唇一笑,痛快颔首,应了。
两人做了决定,便再未耽误,动身启程。
李成衍高骑骏马,阮幼梨静坐车内,一车一马并齐走过朱雀街,绕过坊间,往慈恩寺塔那边而去。
一路上,阮幼梨都紧攥着膝间的裙摆,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知道阿娘……在“她”逝世后,过得如何?
阿娘最是宠她,想必……很伤心的罢。
她低垂了眼眸,险些就红了眼眶。
在泪意将溢时,颠簸的马车终是碾过青石板道,骤然停下。
阮幼梨忙吸了吸鼻子,收敛了情绪,在绮云的服侍下,掀帘下车。
双脚落地的时候,长身立于骏马前的李成衍也闻声折首,静静地看向她,挑眉一笑。
刹那间,阮幼梨竟是在他的笑意中捕捉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只是那感觉稍纵即逝,让她捉摸不清,也让她想不分明。
她愣了愣,也牵唇一笑,往他行去。
“王爷倒是清闲得紧,一连两日都在陪我这小女子四处晃荡。”阮幼梨偏首看他,笑得眉眼弯弯。
“不过是朝中的闲散王爷,不管政事,只顾……用尽法子逗得小娘子一笑。”说着,他侧眸对上她的视线,眼中揶揄意味愈浓。
闻言,阮幼梨当真是噗嗤笑出了声:“王爷倒是会开玩笑。”
李成衍并未接她的话,只转眼看向前方的大雁塔,示意:“走罢。”
天光明媚,给孤高耸入云端的塔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愈显神圣不可犯。
塔内塔外人来人往,或是相伴成行的贵门娘子,或是相扶相偎的成双俪人,三五成行,香火甚旺。
阮幼梨鼓腮吐出一口气,终是提了裙摆,迈上台基,跟着李成衍的步子往塔内行去。
入门处,有通天明柱耸立,浮雕精致,精美中透出几分庄肃。
阮幼梨的目光从那边淡淡扫过,而后绕了个弯,又步上了连连的阶梯,往第二层攀去。
塔室内,铜制鎏金的弥勒佛被供奉在一片薄烟朦胧中,庄肃且神圣。
鼻端有缕缕的檀香漂浮,而被烟雾晕染了眉眼的佛祖,也显得分外平和,使得阮幼梨的心里也渐归宁静。
她立在蒲团前,合掌竖手于身前,双眼微阖,便弯膝跪在了蒲团上,虔心祈祷。
如今,她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阿耶和阿娘了。
哪怕萧筠已死,她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梦境里的种种浮现在她的脑海,血色漫卷,动魄惊心。
只希望……萧筠死后,阮家的结局也能有所更改。
不求阮家能家财万贯、位极人臣,只愿余生安稳。
还愿佛祖怜信女的一片诚意,许阮家的平定安宁。
阮幼梨深深地伏下身去,姿态卑微且虔诚。
待她再次直起身来,阖眼祈祷时,李成衍也终是被她的动静引得侧眸。
她的侧颜线条流畅秀美,好似国手丹青所绘,只因为脸庞的微胖,才柔和得有些过分。
这般阖眼的模样,专注……且迷人。
李成衍紧抿了唇线,迫使自己收回视线,落落站起身来。
而这时,阮幼梨也睁开了眼,起身与他相对视。
寺塔这种地方,庄肃且沉重,着实不适合非为信徒的他们多留。
故而两人相对而视,就齐齐折身,准备往外行去。
阮幼梨行得很慢,目光一直在塔室内梭巡。
然而人影幢幢,却始终没有出现她熟悉的那一道。
阮幼梨不由得眼睫低垂,掩了一丝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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