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与傅清沅年龄相仿,他却不能有畅快肆意,他只能,时时刻刻都要克己慎独、端正仪态。
毕竟,皇家无情,他那仅有的几个兄弟,根本对他没有任何的情谊可言,反倒是……明争暗斗。
傅行勋心思缜密,自是察觉了他话语中的异常。
他看向李成衍,勾唇一笑:“王爷若是欢喜,那我便将阿沅……让给你,如何?”
他话中的意味明晦不清,似是认真又似是戏言,让阮幼梨和李成衍都有那么一刹的愣怔。
阮幼梨紧盯着傅行勋,龇牙咧嘴。
呵,男人。
呵,假兄长。
但傅行勋却不看她,只注视着李成衍,要将他所有的表现都捕捉在眼底。
然而李成衍愣怔片刻后,却是低眸笑了,他抬眼看他,用他的语气回他:“好。”
意味不明,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阮幼梨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物件般,被他们推来让去。
“呵。”她冷笑出声,终是再未停留,从床榻上站起,气鼓鼓地往外行去了。
她心有愠怒,所以动作间,一点温柔都没有。
尤其是她起身时,半是故意半是有意地踩在了傅行勋的腿上,几乎是一瞬间,他微白了脸色。
阮幼梨将他的表现看的分明,解气地扬了唇角,扬长而去。
离开屋子前,她还将珠帘使劲一扬,震得珠帘不住摇晃,琳琅相击,不住作响。
气鼓鼓地走了老远,阮幼梨才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她居然!又没将傅行勋“受伤”的缘故搞清!
傅行勋怕是故意的,为了不将真相告知与她,才使了这么一计,将她给气走。
她要是现在又返回去问,肯定很没面子的。
阮幼梨恨恨地一跺脚,到底下了决心,要率性离去。
第36章 窥伺
可还没有走出苑内,她又顿了脚步, 面目拧成一团, 脚尖一转,要原路返回。
她可不能就这么轻易中了他的计,让他得逞。
他不让他知道缘由, 她就偏要死缠烂打把真相找出来。
但又如同方才般, 行了一段路程, 她骤然停在了门前, 将初始的那个理由找出来, 不让自己继续前行。
不知道就不知道罢,真相哪有她的面子重要。
如是往返几次, 阮幼梨都快被自己折腾得脱力。
这天本就炎热, 她在烈日下待了这么久, 脑中已然生了几分眩晕。
绮云见她的额角汗意涔涔, 忍不住劝道:“小娘子,不然……我们还是先回罢?”
阮幼梨悲春伤秋地伸手扶额, 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叹道:“你……”
然而话还没有道完,就被苑外传来的一阵响动打断。
阮幼梨不解地往苑外探去,正见着月白澜袍的一人在众人簇拥下缓步踱来, 衣袂翩动, 似流云而来。
阮幼梨定神看了好一阵, 才认出了那人。
萧予峥。
他来这里作甚?
阮幼梨联想到傅行勋受伤的隐情, 心底瞬间一沉。
武毅侯与沈家是世交, 但沈家又与萧家是政敌。
如此,萧家亦是将武毅侯府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萧予峥此刻前来,定不是什么好事。
“绮云,你先进去通报一声,给侯爷说……萧尚书来了。”阮幼梨紧盯着那渐近的一抹月白,沉声吩咐身后的绮云。
绮云不懂她的突然沉肃,愣了一愣,颔首应是。
察觉到绮云的脚步渐远,阮幼梨也再不耽搁,提步向萧予峥迎去。
“萧尚书,又见面了。”两人相对停步,阮幼梨向他弯膝作礼,如是道。
萧予峥亦向她一颔首,声色淡然:“听闻武毅侯身负重伤,久治不愈,是以萧某便携了些补品来探,并带了两名御医,前来为武毅侯看诊。”说着,他微微侧眸,看向了立在两侧的男子。
两名男子都是一样的装扮,着了太医院的服饰,一人留着八字胡,面相精明,一人稍显年轻,温润儒雅。
他们见着阮幼梨,向她一礼:“小娘子。”
阮幼梨噙笑颔首,道:“只是,才有大夫为家兄看过诊……”
“这两位御医医术高明,定能为武毅侯医治根本。”从始至终,萧予峥都是不冷不淡的神色,连音色,也是平静到清冷。
倒和他本人极为相似。
阮幼梨在心里估摸着时间,猜想傅行勋应当是准备周全了,便再不阻挠,对他们道:“有劳萧尚书了。”
“同僚之间,理应如此。”萧予峥的目光悠远安宁,好似凉凉月光般,从她的面上一扫而过。
而后,他便提起衣摆,随阮幼梨往北苑进去。
他们进屋的时候,李成衍还在,傅行勋靠坐于榻上,姿态闲适,没有一丝大敌当前的慌乱。
进屋禀报的绮云忙放轻脚步,悄悄地往阮幼梨的身后避去。
阮幼梨示意地向她微笑颔首,以兹表扬。
见到掀帘而入的萧予峥,李成衍和傅行勋都下意识地向他望去,几乎是同时出声:“萧尚书。”
“原来延平王也在。”萧予峥将目光停在一侧的李成衍身上,颔首示意。
李成衍亦隔空向他一揖,行云流水间,尽显清贵之气,寻不到一丝的瑕疵。
傅行勋静静地看着他,牵唇一笑,道:“不知萧尚书前来,有何贵干?”
“武毅侯是国之重臣,如今却重伤卧床,为国之大失,为了武毅侯能早日恢复,萧某去太医院委托了两名太医,来为武毅侯看诊。”说着,萧予峥便引出了身后的两名男子。
傅行勋眉尾轻抬,面色平静,无悲无喜,不可捉摸。
“那……便有劳二位了。”停顿了片刻,他才出声,如是道。
得了他的允准,两位太医便再不耽搁,开了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取出物什为他诊断。
阮幼梨在一侧看他们的动作,整颗心都不安地提起。
傅行勋瞒着她,但她对他的伤势心知肚明。
他伤得根本就不重,或是说,不像先前那个大夫所言的那般。
傅行勋造大声势,恐怕,另有所图。
为了掩饰那个目的,他将她也瞒在鼓中。
这虽然让她不满,但她的心里还是将傅行勋的位置放的很重。
毕竟,他现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她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节发白。
李成衍侧眸看到她此刻的境况,不由得一笑。
他的面相俊美,笑起来的时候更似有春桃初绽,潋滟着夺目光华。
阮幼梨对上他含笑的眼,心里也定了几分。
傅行勋安然不动,李成衍亦这般胸有成竹,还能抽出神思来安抚她,想必……他们自有对策。
这样想着,阮幼梨也暗暗地吐了口气。
“侯爷胸腹中刀,伤及经络,再加上舟车劳顿,未得及时的处理,恐怕……会动其根本,遗病日后。”八字胡的中年太医收好了自己的物件,如是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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