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勋轻轻颔首,确认了她的话。
“那接下来,又该如何?”阮幼梨挺直了脊背,摆出一副分外认真的姿态,但她也确是万分专注,生怕错过他们话中的每一条信息。
但并肩而坐的李成衍与傅行勋相对而视后,却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阮幼梨察觉到他们的犹疑,不由得皱了鼻子,摆出了一副无比委屈的模样。
她捏着嗓子咳了咳,又捡回了她的老本行。
“阿兄和阿衍都对阿沅这么狠心吗?连一点点的信息都不愿意告诉阿沅!阿兄和阿衍这样对阿沅,让阿沅好伤心好难过好悲愤好痛苦的,让阿沅的一颗心都像是死去了!阿兄和阿衍就忍心看阿沅心如死灰以泪洗面心如死灰吗?”说着,她抬了数艘比,用广袖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傅行勋和李成衍都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言惊住,沉默着没有言语。
傅行勋下意识地抬手,覆上了心口处。
那处,像是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搅得他的气息都开始紊乱。
她怎么能……当着李成衍的面,也这样呢?
傅行勋不由得紧抿了唇线,别开眼往窗外看去。
明媚天光擦过窗际,翻飞而入,将空气中的纤毫微尘都映的清晰可见,
他侧眸迎上了这天光,不由得为这耀目微眯了眼。
李成衍却比他淡然了许多,顿了片刻,便是轻笑出声。
他无奈摆首,伸手点向她的额头,笑道:“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呢?”
“阿沅也是担心阿衍和阿兄呀!”阮幼梨眨了眨眼,浓黑的眼睫似蝶翼轻颤,当然,颤得有些过头,倒像是得了什么病症似的。
李成衍见状,眼底唇边的笑意是愈深了。
但别开眼去的傅行勋却是将唇线抿得愈紧,近乎绷直的凌厉。
呵,叫阿衍这般顺口,竟是将他这个阿兄都放在了后边。
因为他唇线的紧抿,他下颔的线条也愈显清晰,硬朗中透着流畅。
阮幼梨自然也将眼角余光的情形看得分明,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想去搭理他。
假阿兄还比不上阿衍的半分好,搭理他作甚。
李成衍被她磨得没了性子,无奈摆首后,到底开口向她透露了半分:“明日早朝,我们会向圣人将他的把柄展露,动摇圣人对他的信任,之后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了罢?”
阮幼梨闻言一愣,片刻沉吟后,她抬首对上他的眼,问:“接着,趁热打铁,将他的罪证也一道呈上?”
李成衍不置可否地笑笑,既没出声否认,也没颔首认可。
阮幼梨得不到他确切的回应,不免心生不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神色变化中找出什么来。
李成衍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竟是微微红了耳根,别开了眼去。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那阵声音不大,却足以令他们心中生意。
下一刻,李成衍便倏然起身,往门外行去。
而后,是傅行勋。
阮幼梨原本也是向跟上去的,但她从始至终,都是蹲在坐榻前。
蹲了这么久,她的两条腿完全是僵直麻木的,根本动弹不得。
故而将将起身,她便控制不住地往前栽去。
她错愕地伸了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住了一件物什,始终不肯放手。
但她的运气着实差了点儿,那件物什太过脆弱了,根本受不得她的体重。
“呲——”布帛碎裂的声音响在耳畔,分外刺耳。
阮幼梨抓着那半截绸缎,狠狠地摔倒在地,始终没让屋内沉寂下来。
“砰——”她栽倒在地,近乎匍匐地摔在傅行勋的身后。
显然,傅行勋也有一刹那的愣怔。
他顿了顿,脚尖缓缓转过,面向了她,而后,眼睫低垂,将地上她的狼狈惨景尽收眼底。
阮幼梨也愣愣地抬眼看他。
目光相汇的刹那,似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中猛然炸开,使得她的脑中陷入一片空白,什么思绪都成了浮云。
第53章 再三
李成衍行在前边, 故而先他们出屋了许久。
踏出房门的那时, 他微微侧眸, 就看到了从屋檐跳下的一只橘猫。
迈着慵懒的步子,悠然行在栏杆上。
李成衍见着,放心的同时, 也欣悦地扬了唇角。
还好,并非是他们的消息走漏。
正当他准备转身而返时,屋内接连的两声巨响,骤然让他顿住了动作。
一声尖锐刺耳, 一声沉重如山。
李成衍闻声,登时就敛了笑意,心中一沉。
这该不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引开他, 从而对元策兄和阿沅下手罢?
想到了这一点,李成衍便再不耽搁, 阔步往屋内行去。
踏过门槛,屋内的情景渐渐地清晰在他的眼底。
“元策兄……”他缓步渐近,在彻底看清的时候, 不由得愣怔在了原地。
只见得阮幼梨匍匐在地, 手上抓着一截布帛, 鼓了腮帮子, 露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神情。
而她身前的傅行勋, 虽是长身玉立, 却狼狈到了极致。
原本齐整的衣衫, 此刻却分外凌乱不堪。
他左肩的那一方布料,几乎是完全被扯落,露出他的肩胛,而他的胸膛处的流畅纹理,亦被残破的衣襟半遮半掩。
傅行勋垂眸看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脾性极好,哪怕在这种情形下,还能稳立如山。
“这是……出了何事?”李成衍的脑中闪现过无数个猜测,却始终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故而他犹疑片刻后,终是忍不住出了声,开口问当事人。
傅行勋深吸了口气,胸膛处微微起伏,似在极力隐忍。
“你问她。”他回了简简单单的三字,字眼里满是郁愤。
阮幼梨不敢与他对视,忙心虚地低垂了脑袋。
她伏在地面,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就是……一场意外嘛。”
李成衍想象不出那意外是如何,也只得与傅行勋一般,陷入沉默。
正此时,从外边匆匆跑来的一个随从,将这片刻的沉寂打破。
“王爷,府里来人了。”那随从停在李成衍的身后不远处,躬身垂眸,禀道。
因为这个缘故,李成衍自不能再多留。
他沉默颔首,而后向眼前的傅行勋和阮幼梨告辞。
“元策兄,阿沅,府中有人来访,还恕小王不能多待,先行告辞。”
傅行勋微微凝眉,心中了然。
他颔首,道:“延平王慢行。”
阮幼梨也趴在地面上,对着他愉快地挥了挥手:“阿衍,改日再来啊!”
送走了李成衍,傅行勋也好应对眼前的情景。
他负手身后,眉尾一抬,好整以暇地垂眸看她。
阮幼梨被他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皱了皱鼻子,瓮声瓮气,说得委屈:“阿沅都摔在地上了,阿兄都不拉人家一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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