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启觉得这法子挺好。
说真的,若把这些娇小姐领回家,他还真不知该如何使唤。让她们学着做工,苦虽苦些,却少了许多是非,若有那聪明的,知道用功,日后也未必就没得好日子过。
况且老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
真要帮人,是要让她们自己学会谋生的本事,而不是买些祖宗回来供着。
只宁四娘给的银子,宁怀璧也不要了,硬塞给夏明启,“我也不知你花了多少,这些估计也不够,只当给那些丫头们添置衣衫鞋袜,尽一份故人情谊吧。”
夏明启这才收了,宁怀璧又把宁芳叫来,把事情跟她说了。
宁芳听得总算松了一口气,并主动承认道,“我原先还想让山雁去打听这事,只没想好怎么安置,谢谢大舅舅和爹,比我想得周到太多了。”
夏明启抚着她头,慈爱道,“就知道你这丫头心事重,只怕放不下。不过往后可不许干这样事,万一给人抓个现形,你到底是个女孩儿,可怎么好呢?”
宁芳仰起小脸,甜甜一笑,“大舅舅辛苦了,不如坐下来让我给您捶捶背,拍拍马屁吧。”
夏明启哑然失笑,宁怀璧却取笑女儿道,“就捶几下背,便哄着人帮你办这么大的事情,你羞也不羞?”
宁芳还没开口,夏明启先护着道,“没事没事,她一个小孩子,能有这份孝心,已经不错了。”
宁怀璧才想说不能这么惯着孩子,却是城中书画铺的伙计送来一封信,是那万大有终于托人带信,想约宁芳三日后在城中某茶楼见上一面。
宁芳忙把那日跟万大有见面的情形一说,夏明启听得一头雾水。就算再怎样赏识宁芳,一个公公怎会约宁芳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来见面?
可宁怀璧却猜到几分,“如今案情已了,四皇子便要带着毛延福回京了,万大有只怕是要留下来接掌镇守太监一职,负责往后的江南织造。如今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而我们家刚好开始涉足这个行当,他可不就先找上来,想打听打听了?”
反正宁芳年纪小,却又足够聪慧,就算她做不了主,让她带个话儿,搭上根线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宁芳意识到之后,倒是有些小激动了。
啊呀,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若能跟宫里搭上线,那她们家的生意还用发愁吗?
可夏明启却变了脸色,“接宫中的生意?那岂不是做皇商?”
看他一脸为难,宁芳奇道,“大舅舅,若是做皇商不好么?难道你怕官家不给钱?”
须知三房的四老太爷宁守俊盼着能做皇商盼了十几年了,每回说起来就满脸羡慕,可见是个肥差。
夏明启苦笑,“皇商生意自然是好,却不是我们这样没有根基的人家敢轻易做的。说直白些,你家那位珂大爷若是做皇商,跟官府要怎么打交道,他一应都是熟的。可我们去了,就是两眼一抹黑了。况且咱家这门生意最初定位就是在中等人家,贸然去接官府生意,只怕做不来不说,还要担责任。”
呃……
宁芳羞愧了。她到底还是年纪小,缺了阅历,所以光想着好处,却忘了风险。
不过夏明启也道,“眼下都是猜测,不如你先去听听他是个意思,回头咱们再商量。只是此事却是要知会珂大爷一声,毕竟这生意里也有他的一份。若他实在想接下这皇商生意,咱们再看要怎么分吧。”
这,竟是要拆伙?
第196章画饼
有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
夏老太公的教训夏明启可不敢忘,所以他的态度很明确。他跟宁家合作丝绸生意可以,但若是宁家决定去做皇商生意,他就要退出了。
这样可能会让宁家一时有些为难,但从长远来说,却是对大家都好。
因为一旦涉足皇商生意,肯定是宁家主导,夏家只能做个跟随者,便失去了话语权,那夏明启还掺合在一起干什么?不如投点份子,只当个分红的股东好了。
怕宁芳不懂,他还刻意解释给她听,“不是大舅舅撂挑子,而是这做生意,就跟读书做学问一样,都得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儿,极限是什么。若硬要勉强,就如让关公学绣花,小狗去学爬树,再努力再有天份,也不可能学得好。”
宁芳挺佩服大舅舅这份壮士断腕的勇气。
意识到不适合自己了,就立即撒手,并不贪图可能会带来的巨大利益。这份定力,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怪不得外祖会发家。
只因宁珂不在,宁怀璧便亲自前去,把此事跟宁守俊说了。
他从前便答应过替三房找个皇商的路子,不可能为了和大舅兄的私情,就言而无信。
果然,宁守俊听了十分激动,表示若真有机会做到皇商,他一定会全力争取。如果夏家要拆伙,大家也可坐下来好好商量。
那夏明启就得多留几天了,只在夏明达跟前,就得有个合适的理由糊弄过去。
此时,便轮到宁怀璧出马了。
主动找到小舅兄,向他这回的厚礼表示了感谢,又向小舅兄家人表示了关怀。夏明达还以为终于找到机会,提起亲戚们的亲事了,谁知宁怀璧却忽地话锋一转。
“……如今还是能力有限,能为亲戚们做的不多。象大舅兄那边,只是给存俭送进学堂,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供出头来。二舅兄那边,娘倒是替侄女们相看了几户人家,可条件好的,高攀不上,条件略差些的,又不好委屈了侄女们,是以十分艰难。如今只好把大舅兄留下,一起参详。”
夏明达听着一愣,赶紧打听,“那你们打算给侄女们选个怎样的亲事?”
若知道了自家侄女的择婿水准,他也好给亲戚家的孩子们做个参考啊。
宁怀璧告诉他,“如今倒是相了两个,一个家世颇好,但家道中落,若嫁过去,少不得要操一大家的心,只指着丈夫日后能考出功名。”
夏明达听着心凉半截,问,“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倒是家世单纯,还是我家远亲,只有个寡婶带着两个侄女儿需要他供奉。只出身贫寒,日后恐怕没什么助力。”
这,这简直一蟹不如一蟹!
他在家中可是夸下海口,说就算找不着宁怀璧这样的,起码也不能差太多。可听听这些歪瓜裂枣,谁稀罕哪?
夏明达也有些不满了,“我家好歹也是肯出嫁妆的,怎么都挑出这样人来?”
宁怀璧道,“这也没法子,能读书上进的子弟本就不多,在金陵这块儿地方,更加受人青睐,要不是两个侄女嫁妆丰厚,这婚事只怕谈都没得谈。”
然后,他扫一眼夏明达的神色道,“若是要嫁些普通的商户之家,倒是门当户对,可那就指望不了改换门庭了,与二嫂之前的期望也不太相符。唉,这也是时间略急了些。若能再等上十年八年,兴许我家能再有些进益,到时也能谋些更好的亲事。”
夏明达一听,顿时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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