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眼神递过去,别人不懂,老马却立刻领会。再看着屋里的夏家母女,却有几分犹豫,“此事你们能否不要与人说起?这也是为了你们好。若让有心人知道是你家姐儿帮了我们,只怕要给你家招祸。不过今日之事闹得这样大,倒是有些难办……”
“有啥难办的?”
在旁边站半天的孟老庄头总算找着机会,出来刷存在感了,“我们姐儿才几岁?她说能治就能治,那不成笑话了么?不过是受了您家恩惠,姐儿懂事,说些好话宽慰人罢了。若您这儿抓药不方便,不如交给咱家来办。鸭子甲鱼这些吃食咱们乡下也多,并不值几个钱。咱们两个村子离得这样近,送来也不惹人注意。二奶奶,您说是不是?”
别说,老孟虽只是个乡下庄头,但在为人处事上却颇为老到。三言两语,就把程家顾虑轻松打消了。有些事不必明说,但老孟却猜到了几分。
就象他估摸着,夏珍珍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跑到乡下来“调养身子”,那么英王府的小公爷,那样金尊玉贵一个人,又怎会无缘无故染上肺痨这种穷人才易得的传染病?
这里头的缘故,不是他一个庄头能够深究的,但若想把事情搅浑,嘿嘿,却是他这在乡下过了大半辈子的老庄头最拿手的。
“如此,就拜托二奶奶了。”在得到程三爷的眼神许可之后,老马当真就把事情交给夏氏了。
夏珍珍立即红了脸,慌慌张张摆着手说没事没事,然后带着女儿和老孟告辞了。
至于女儿为什么知道那个方子,她早忘了。
所以宁芳有时想想,有个不怎么精明的娘亲,也是件好事。
第32章回京
在安排了妥当人把主母和小姐送回去之后,老孟转转眼珠子,又跑去找程长海吵了一架。
然后,等到第二天一早,又一条流言在邻近几个的村子里传开。
知道周嫂为什么要指证英王府的贵人得了瘟疫么?那是因为她打坏了府里的盘子。听说可老值钱呢!
周嫂怕人要她赔,所以才跟婆婆串通,故意说了那些话,想坏了贵人的名声,好逃避责罚。只是贵人不与她这粗人计较,才闹了这一出。
后来给下溪村的孟老庄头知道,气得不行,昨晚便跟他亲家吵了一架,怪程长海糊涂,错给人当枪使,害得自己也差点得罪人。
原来竟是如此么?
一时间,邻近几个村子里又开始议论纷纷。
孟老庄头或许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乡人朴素中又略带油滑的智慧让他知道,有效盖过一个流言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制造一个新的流言。
就算周嫂不认又怎样?谣言还是散播开来。
至于程家那位贵人得的到底是不是瘟疫,已经不是关注的焦点了。反而就周嫂到底打碎的是什么盘子,大家开始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有人说是前朝古物,有人说是皇上赐的,还有人说恐怕是纯金打的。
不过最后这个很快被众人嗤之以鼻了,真要是纯金的还怕摔?
傻蛋!
简直比宁家二小姐还会逗乐子。
不过宁家二小姐逗乐子多少还是份好心肠,这纯粹是个傻子!
嗯,跟着这些流言,宁芳也火了一把。
那天她在马车上问的话,没多少人听见,但她起先说她能治病的话,却是许多人都听见了。
可她是怎么治病的呢?
咳咳,眼看那只眼熟的小毛驴又得得的驾着车来了,正八卦的乡亲们马上收了嘴,还笑脸相迎。
“二姐儿,去上学呀,今天又给程家带了什么好吃的?”
“萝卜老鸭汤!打了霜的萝卜,可甜呢,怎么做都好吃!婶子你家有多的萝卜吗?有多的就送老孟家去,让他给钱。”
“哎哟,二小姐说笑了,几个萝卜还要什么钱?您若爱吃,回头婶子就给你送一筐去!”
“那谢谢啊!”
……
等驴车走远,乡亲们的八卦才又继续了。
瞧见没?
宁家二姐儿就是这么给人治病的。
昨天好象是甲鱼山药汤,前天是菜干南北杏煲猪肺,大前天是……
是什么也记不清了,不过总是这些汤汤水水的。吃的也不是什么好物,全是乡下常的东西。要说这样也能治病,估计他们个个都能当大夫了。
不过,这也就是二姐儿仁义。别看这么点大的女娃娃,受了人家一次好处,就知道感恩图报。可不象某些人,得了好处就忘了祖宗。
哎哎哎,这话怎么说的?那天我可没去程家闹事,就我弟那个不懂事的去了,回去我还骂了他好几天呢!
哟,那可真是教训得厉害。
行了,婶子你就别刺人了。回头让我弟也挖一筐萝卜,抓几只鸭子给二姐儿送去,这总成了吧?
这还象句话。
……
不管乡亲们如何把宁家二姐儿的治病故事,当成个笑话传来传去。但生病的那个人,却在这样的调养中,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一日好过一日。
“三爷,粥好了,趁热喝了吧。”
老马捧着热腾腾的粥碗过来,看着稀薄阳光下,原本瘦如骷髅的少年脸上终于渐渐鼓了些肉起来,还有了血色,欣喜得一双眉头都是舒展的。
“二姐儿的法子还真管用,看您这气色可真是好多了。”
程三接了粥,却不急着吃。反问,“让你做的东西做好了没?”
“做好了,都是按着您画的图纸做的。”
老马拿出一只锦盒,里面搁着十来件金银首饰,均打得十分俏丽小巧,显是给小女孩戴的。
程三只一眼便皱了眉头,“怎不用我送去的宝石?”
“您给的宝石太大了,乡下银匠胆子小,怕弄坏了赔不起,便只挑了他手上的好货做了,先凑合看吧。您那宝石,不如留着回了京城再做。”
少年不赞成的瞟了略心虚的老马一眼,勉强把锦盒收下了。
慢慢吃过了粥,拿帕子拭了嘴角,才问,“最近可有京城的消息?”
“没有!”
老马这回答得特别斩钉截铁,还道,“出来前,大爷二爷就说了,您是出来养病的,可千万别操那么多心。您要是嫌闷得慌,我就去给您买些新书。要说您平常也别看那么多世家谱系,邸报县志,太伤脑筋了。您也看看新鲜话本儿,要不买几个戏子也是使得的。”
少年垂眸,淡然擦着自己的手,仿似不经意的道,“那可难为大嫂了。她素来最不爱听戏,可怎么知道好坏?”
老马一愣,半晌才无奈道,“您,您都知道了?”
想想也是,他就算是前太子家的世仆,到底是个下人。若没有主母发话,怎敢轻易换了主子的宝石?
少年轻叹,“京里情况不大好吧?”
老马忙道,“哪有?大爷二爷就是不放心您一个人,才让大太太悄悄跟来的。”
可少年目光落在刚刚吃完的粥碗上,淡淡道,“这粥里的虫草前些天每碗都有五根,可这几日却只放了三根半。大嫂从来不是个小气人,她要不是实在为难,断不至于克扣我的饮食。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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