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笔墨纸砚,色色齐整。还有几件虽是半旧,却专为考场检查预备的厚衣裳。
宁琅夫妻这才确信,是王妃在暗中关照。
否则这样有年头的旧考箱,尤其是中过功名之人用的旧考箱,一般读书人家皆是拿来当传承之物,父传子,子传孙,轻易不会借与外人。
宁琅感慨的叹口气,拎着箱子进考场了。
原本考不考中无所谓,可这回要是不发奋,还真对不起人家的一番用心。
而会试一开始,夏鸾儿便开始吃斋了。
每天还要到宁四娘那小佛堂里,去跪着念一卷经书,无比虔诚。
夏君眉被她感染得也紧张起来,每天早晚三柱清香不断,保佑相公得中。
因宁怀璧曾困于科举,十年毫无建树,宁四娘挺理解她们的心情,却有些不赞同二人大手笔的乱捐香油钱。
因宁四娘说要去相国寺,夏鸾儿顿时就表示要捐一百两银子。夏君眉犹豫了一下,随即也表示捐一百两。
科举之年,京城人多,相国寺里可不止宁芳送去的那批举子,听说如今连僧房都挤出来几间招呼考生。是以宁四娘去烧香拜佛,就不方便带这些年轻小媳妇了。
想想他们两家皆是遭灾逃难上的京城,行李都不知丢了多少,哪有这样乱花钱的?
宁四娘不好直说,只道,“礼佛最重心意,倒不在意钱财多少。你们每人各添二十两便是,回头若果真中了,再好生答谢还愿便是。”
夏鸾儿还有些不愿,夏君眉已经先应了下来,“到底老太太有见识,咱们听您的。”
论起嫁妆丰厚,她可比夏鸾儿更加有钱。
但这几年跟着戴大嫂学当家,夏君眉也学会了精打细算。况且她还想风光陪嫁两个侄女,自然日子过得精细。
还主动道,“我看芸儿妹妹也不便出门,不如让大嫂子陪老太太去庙里走走吧,也省得我们担心。”
这个倒是可以。
戴大嫂为人爽利,跟宁四娘也颇谈得来。于是二人再带上徐嬷嬷等几个下人,一起出门了。
路上宁四娘便跟戴大嫂透了个话,她今儿去,一是为了拜佛,二是为了接宁琅妻子颜氏。
此事宁四娘知道后,也是跟程岳一个意见,
考前先别打扰人家,等着开考了,不管中不中,既知道了同族在此,必是要去接一回的。
所以她才收拾了宁怀璧用过的旧考箱,妥妥的给人送了去。
戴大嫂听得连声称赞,“还是府上行事厚道。横竖二爷二太太没回来之前,我是必要厚颜赖在府上住下的。也好跟着多学学规矩,只望老太太不要嫌我。”
宁四娘听着直笑,“巴不得呢。”
别看出身不高,戴大嫂可比夏鸾儿会做人多了。
如今宁怀璧夏珍珍都不在,家里没个男人,虽有宁芳不时打发人来关照,其实有许多事情仍要操心。
戴大嫂一来,便主动分担起庶务打理。还说等戴良考完了,外头的事务就交他办去。
可夏鸾儿说来人也不坏,却象是怕给人添麻烦。原先说是自己要走,给宁芳打消念头之后,又想着是不是搬出去租个小院子。
可亲戚要来干什么?不就是互帮互助的么?
好在齐瑞华还没那么糊涂,当即把她骂了回去。夏鸾儿从此说话做事,就多添了几份小心翼翼,让人看着就累。
所以宁四娘对她,也真是实在难以亲近起来。
反倒是戴大嫂一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相处起来就轻松得多。
宁四娘便格外道了句,“你是个好的,如今你弟妹也渐渐历练出来的,将来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戴大嫂笑,“谢您吉言了。”
二人说笑着到了相国寺,见了普照大师,上了香也捐了香油钱,宁四娘就假装不经意的打听起宁芳安置的举人来。
普照方丈人老成精,一听便笑道,“旁人倒也罢了,只是其中有位宁举人,跟老夫人似乎还是家门,何不请来一见?”
宁四娘自然应允。
颜氏很快过来,她也是有些心理准备的,只没想到会是宁四娘亲自来了,心下感动。
聊了一会儿,见颜氏进退有礼,言辞明白,宁四娘很是喜欢。戴大嫂也帮着敲边鼓说好话,当即就要她收拾东西,一并带回府去了。
普照方丈怕给宁芳惹麻烦,还特意交待和尚们,只说颜氏偶然遇到了亲戚,被接家去了。让一些留下的举子家人,很是羡慕。
有些心思活络的,就开始打听起各地会馆,看能不能找到些同乡,到底总比寄居在庙里强些。
第479章眼缘
于是等到九天会试结束的时候,那些考得面无人色的举子们摇摇晃晃的出来,便有好几个原借住在相国寺的举子,被自家乡亲或是远亲接走了。
宁琅在其中,也不显得突出。
只贾举人看到颜氏来接丈夫时,衣裳可比从前好得多,旁边马车里,似乎还有齐瑞华和戴良。不觉皱眉疑心起来,忽地身后被人重重一拍,却是那个嘴巴最毒的佟举人。
“我家也有乡亲来接我,听说你老家会馆就在我们会馆旁边,要不要我去帮你打听打听?帮你寻寻妻儿?”
贾举人丢下一句,“我自己会去,不劳你大驾!”便逃也似的走了。
佟举人冷哼一声,望着远处跟他行礼致谢的宁琅,拱一拱手,便打算走了。
倒是宁琅觉得这是个可交之人,看妻子一眼,颜氏便心领神会,过去跟佟举人打了个招呼,没报英王府的名号,只把宁家地址留下,让佟举人有空来找。
佟举人倒也没客气。
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记下走了。
只等上了各家马车,都瘫在那里。
不过颜氏得了宁四娘指点,车上早备好了热茶热水热点心,宁琅略吃两口,还在车上就累得睡着了。
到了宁家都是下人把他背进屋去的,齐瑞华戴良也是眼窝青黑,差不多情形。
宁四娘叫他们不要拘礼,各自妻子扶了丈夫回去安置,狠狠睡了一觉,直到次日上午,宁琅才来跟宁四娘见礼。
论起辈份,果然是堂姑侄。
戴良齐瑞华觉得挺巧,还嗔他不早说,不过也因此更敬重宁琅夫妻为人。
既然都住进了宁府,夫妻俩便说去跟宁芳道个谢,但宁四娘拦住了。
“算来她也是晚辈,照应亲戚本是应尽之份。先时怕你们多想,她备了一份礼物在我这儿,没给你们。如今既考完了,便让丫鬟给你们送去。”
两口子虽道了谢,但心中未免忐忑,怕宁芳送得太贵重,便不好回礼了。
可接过一瞧,皆不是什么贵重之物。都是些日常的衣裳鞋袜香囊荷包什么的,可是帮了宁琅夫妻大忙了。他们行李丢了大半,如今缺的就是这些现成的衣饰。
独一对白玉佩略贵重些,却也是夫妻俩这身份刚好可以戴上的。
两口子对视一眼,皆松了口气。
颜氏喜滋滋拿红绳打起络子,把玉先给丈夫挂腰带上,“咱们家里原也有这个,怕出门磕碰坏了,都没舍得带,如今倒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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