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帝的眉头,几不可察的跳了一下,再度看向这个脸泛嫣红,春心荡漾的女儿,“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这个新王妃,选谁好呢?”
宜华公主脸上喜色更重,羞羞答答垂着头道,“儿臣,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啪!
永泰帝扬手,他现在是没力气了,抽人耳光都不得劲儿。所以想都不想的抓起手边的一块玉板,重重打在她的头上。
把宜华公主半边发髻打乱了不说,还把她的脸都抽肿了,牙都掉了一颗,可见力度之大。
永泰帝气得直抖,“混帐东西!那程岳是什么人,你居然生出这种心思?你就不怕乱了人伦,遭了天遣!怪不得你对驸马兰廷茂总是不满意,怪不得你在宁家那丫头刚进京时,就去找她麻烦,原来竟是存了这样龌龊心思,简直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宜华公主从小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样的亏。况且她杀夫流产之后,困居公主府多时,性情也变得越发乖张狠戾起来。
这番挨打,不仅没把她打怕,反把她打出了真火。昂首瞪着永泰帝道,“是,我是不知羞耻,我龌龊!可这不也是父皇您教的吗?”
永泰帝吼道,“你说什么?朕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他自认再如何贪图美色,却没有乱过人伦。
可宜华公主冷笑道,“那傅荣呢?父皇敢说,他不是你亲生的吗?”
永泰帝一下噎住了。
傅荣,那个已经死了的傅荣,确实是他私生子。
当年傅夫人年轻美貌,初入宫接受诰封时,永泰帝就留心上了,还暗想傅铉好福气。
后来有一次宫宴,他多喝了几杯,微醉时,恰好傅夫人路过,他想也不想就命人把傅夫人带了进来。
傅夫人不敢反抗,自然便成其好事。
但谁也没想到这么巧,傅夫人竟然因此有孕,还一举生了个儿子。
所以他对傅家格外荣宠,还把傅荣从小就接进宫来,跟皇子接受一样的教育。在所有人都以为皇上会招傅荣为驸马时,永泰帝却只是笑笑,从不多言。
而在傅荣自幼表现出聪明伶俐,远胜其余皇子时,永泰帝甚至想过,把他认回来,让他继承大统。
可这一切,随着后来傅荣与程岳相争,傅荣害了程岳的未婚妻,程岳害他跌断腿破了相终结。
连官员都不能身有残疾,何况是帝王呢?
于是,被排除出帝王继承人行列的傅荣彻底失宠了。
在傅铉携子回乡守孝时,永泰帝甚至觉得是件好事。把这个身负隐秘的孩子远远的打发开来,省得让自己名声受损。
所以,在得到傅荣青年早逝的消息时,永泰帝甚至都没有任何格外的加赏。
就好象他只是个普通的大臣之子,任他这么默默无闻的湮灭于了人世间。
但这件事,永泰帝自以为做得十分隐秘,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可宜华公主怎么知道了?所以比起追究她的无礼,永泰帝更想追究那个泄密者。
是傅家吗?
那可真是容不得了。
第578章下手
永泰帝厉声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宜华公主倔强的擦去嘴角的血迹,“这还要人告诉吗?满宫里有眼睛的,谁看不见?明明是个大臣之子,却比好些皇子生得还象父皇。况且,他要不是父皇亲生,为何要单接他到宫中,还一再告诫我们姐妹,只能以兄弟待之?”
永泰帝眼中掠过一抹尴尬。
是他大意了。
这就是灯下黑啊,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谁知道人人都猜出来了。
可猜出来又怎样?
他是帝王,他是主宰天下的帝王,他要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比起那些公公强占儿媳妇,叔嫂通奸,甚至连手下大臣都不放过的帝王们,他简直是干净得过分了。
但是,
宜华公主的话却也提醒了他,既然连宜华这样没脑子的丫头,都猜出傅荣是他的亲子,那么,程岳知不知道?
如果知道,以他的聪明,多半是知道的,那他为何还要那样针对傅荣?
他到底是在报复自己对程家做过的那些事,还是在处心积虑的要毁掉他的潜在继承人?
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永泰帝都觉得没所谓了。
因为这已经给了他足够的理由,去决定某些事。
冷冷抬眼,最后再看一眼宜华公主,永泰帝又恢复成那个冷酷的帝王,下令。
“来人,宜华公主生性顽劣,随皇子作乱,又不知悔改。现打入冷宫,非死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既然生出这种心思,那就万万留不得了。皇家丢不起这个人,容许她活着,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然后皇上再不看如何震惊,哭嚎,哀求的宜华公主一眼,只叫来一个小太监,把书案上一个卷宗展开,抽出其中一页,“给谢大人送去,仔细些。”
他说的仔细些,是叫这小太监送去时,不要给旁人发觉,但可以给谢应台一个暗示。让他知道是皇上派人送来的东西,就会知道是皇上肯替他撑腰。
可惜这小太监,不是服侍他多年的连材公公,没能理解皇上深刻的含义。
于是小太监只是很小心的借着上茶的工夫,把这张纸团成一团,扔到了谢应台身边,没让任何人发现。
当谢应台看到时,就完全猜不出是谁突然扔了个神秘的纸团给他。是英王府的仇家?
谢应台来不及多想,只匆匆把里面内容记下,皇上便重新上朝了。
这一次上朝,永泰帝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可以放过英王府,但必须弄死程岳,替他的私生子报仇!
所以一上来,他就让官员把刚刚提审的结果报上来。永泰帝想着,既是谢应台提供的人证,必然十拿九稳,但出乎意料的是,官员们是这么说的。
“薛母说,这对珍珠确实是她趁着儿媳妇不备,从她的嫁妆箱子里翻出来的。但究竟是不是从英王妃那里得来的,她委实不知。先前跟谢大人所说的那些话,俱是她乱猜的。”
“那叫喜鹊的丫鬟说,她跟薛指挥的妻子,从前俱是英王妃的丫鬟,只薛少夫人比她来得晚,却因为随英王妃入了宫,后面嫁了薛指挥,她却只嫁了个府中的管事,所以心生妒忌。故意在薛母前说那些话,也是无凭无据的。”
别说永泰帝听了生气,谢应台更是恼羞成怒,“这些妇人,岂能这样反复无常?明明说过的话,还立过的字据,难道都不认了吗?”
大理寺的段大人与谢应台关系平素还不错,此时为难道,“谢老大夫,据薛母说,您之前是派了人,给了她十两银子,她才这么说的。至于那个喜鹊,说当时您派去的人恐吓她说,要不这么说,就要把她男人和孩子统统抓去充军,她便胡乱说了几句。”
刑部的洪大人与谢应台关系平平,直言道,“这两个妇人皆不知此事会闹到御前,听说圣上都过问了,吓得一个劲儿在那里哭。说宁可死了,也不敢再胡说。您要非逼着她们作证什么的,她们只好一头撞死,却是再不敢上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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