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乱成一团糟,付念云一边要照顾母亲,一边寻思想法子营救父亲。她总觉得京城闹蛇一事有古怪。想来想去,唯今能帮父亲的人似乎只有枢密副使张谨言。
付念云赶到张府时,张府正闹个鸡飞狗跳。原来,张谨言原本只有一房夫人,是当朝丞相陈珂的亲妹妹。当年张谨言还只是一介寒衣书生,在清明踏青时节逢上外出采春的相府小姐陈氏。那时张谨言生地俊俏,那日引得不少女子为他含羞待笑。若不是因他家境贫寒,只怕说亲的人早已将张家的门槛踏破了。都说男子容易见色起意,谁说女子不是呢?只是女子究竟很难鼓足勇气将终身托付给一无所有的男子,在夫权当道的人世里她们只能与丈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能想到,相府小姐竟能放下尊贵的身段跟着一个前途渺茫的穷小子吃糠咽菜?陈氏执意嫁给张谨言时,曾经一时间名动京城并被传为一段佳话。只是时过境迁,张谨言离权力中心越来越近,想要攀附他的女人叉着指头也难数得清。尽管陈氏使尽手段将外面的牛鬼蛇神以一己之力挡在了门外,千般手段使尽了,没成想竟被“身边人”钻了空子。那件事发生后在下人堆里被传成了好几个版本,当然了,大家最认可的还是陈氏最得意的丫鬟故意将老爷灌醉趁势上了老爷的床,自此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从丫鬟晋升成府里二把手自然是荣宠加身,是一个穷苦出身的寻常女子一辈子最大的恩惠了。陈氏虽恨地咬牙切齿,但却拿她毫无办法,因为小妾周氏不到半年便怀了身孕,不久产下一名男婴,母凭子贵,陈氏只能忍了心中的那口恶气。这口气虽然憋下了,但是小周氏却不是个省油的,平日里仗着张谨言宠爱出尽了风头,若不是陈氏早早地为张家添了两儿一女,只怕此时张家后院已经易主了。
今日付念云来地实在不是时候,这不,隔着大老远就听见小周氏尖利的声音穿破庭中花树,平添几分聒噪。
“真真奇怪,”念云对小碧说道,“今日可是我们来得不巧了,前院竟没个家丁看守?”
小碧笑道:“后院女人声音甚是尖锐,可别是张家老爷动了家法?”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直往门口奔来。付念云急忙喊住那人问道:“府中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小哥怎跑地如此慌张?”
那人急忙止步,定睛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付念云和小碧,见二人衣着不俗,忙不迭地回道:“小人眼拙,不知小姐是哪家千金?”
“我爹是付咏。”
那小厮忙行礼道:“小人失礼!付小姐若是有事不妨改日再来,今日那周姨娘又发了疯一般直要闹的合府不得安宁,眼下老爷刚出府,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夫人实在没法,这才差小人往兴国寺去请老夫人。”
念云尴尬地觑了一眼小碧,连忙说道:“既如此,我没什么要紧事,你速速去请老夫人罢,别耽误正事了。”
此时后院又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小厮忙回一礼,转身便奔出了大门。念云只好和小碧一起悄悄地打道回府了。
“那张副使官做得那么大,怎么家里由着这等泼妇姨娘胡闹!”在车上回想起刚刚那一阵声音,小碧不禁咂舌。
念云长舒一口气道:“万幸我爹这么多年没有纳小,实在是明智至极。不过话说回来,张府的当年家主母也忒懦弱了些,竟没个家法惩治这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如今敢这般蹬鼻子上脸的妾室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来二去,恐怕张大老爷早已成为街坊巷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正说话间,马车似是撞到什么剧烈摇晃了几下,震地车内主仆二人一阵头晕。小碧稳住心神后立马掀帘喝道:“毛手毛脚地,怎么驾车的?”
车夫慌地连连回道:“小人失职,适才冲出一七八岁幼童,小人情急之下调转马头,这才惊着马儿乱跑,吓到了小姐。”
“不碍事的。”付念云在马车里听地一清二楚,深为车夫的善良所感动,本来心里憋着闷气此时竟也挥发地散了几成。
“你叫什么名字?”
“莫景寻。”
付念云没再说什么,回头却见“醉银楼”几个大字。
“停车!快停车!”付念云急忙喊住莫景寻。
小碧不解道:“小姐怎么了?”
付念云顾不得体面,急忙翻身跃下马车道:“既然京城的蛇是从醉银楼里出来的,我们不妨去去里面打听打听当日的情况!”
小碧眸色一沉,道:“真的要去么?”
不待回她,付念云却已经动身往醉银楼走去。
付念云不知道的是,她这一切全被苏锦看在了眼里。得知南宫恪被关起来时,她便想来醉银楼一探究竟了。
“睿王妃好雅兴!”一道清脆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惊得兰香一个趔趄。
苏锦循声回头看向来人,只见一名红衣女子束着一簇简单利落的高髻,腰身一圈墨色腰带紧紧环起,更显身材高挑、玲珑有致。那女子清瘦的面庞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乍一看似有些意味深长。
苏锦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仔细打量了女子一眼,问道:“好一副眼力见,敢问阁下何人?”
“大漠以北,苍狼之巅。”那女子说完转身就走。
苏锦心头一紧,疾步追上问道:“天阴一脉!”
那女子脚底生风,片刻已飘出几丈远,隔空传话道:“师父派我带话给你,下月初三切勿出门,否则大事将至,终身难逃圄囹!”苏锦追了几步只恨自己一身内功被化功散锁了,只能看着那抹红色愈来愈远。
兰香惊魂未定,疑惑道:“此人可是王妃的旧相识?她这话是何意?”
苏锦摇摇头道:“我们回去吧,不可再对别人提及此事。”
兰香用力点着头,竭力想表示自己的一片忠心。
红衣女子的突然来访令苏锦内心升起一阵不安。天阴山的人识破了她的身份不说,下月初三京城里究竟会发生什么惊天的大事,天阴氏族掌门人和她无亲无故,为何会专程派人传话给她?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她百般不解。
主仆二人正要折回来路,只见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停在了醉银楼前。定睛看时,一名身着素白衣衫的年轻女子掀帘翻身跳下马车,浓密的黑发随意地绾在脑后,两簇柳叶眉嵌在略显忧伤的眸子里,格外惹人怜爱。那女子身旁立着一名蓝衣女子,虽是一副丫鬟装扮,周身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分毫没有婢女的模样。
两人不顾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径直走进了醉银楼的大门。
“兰香,我们随她们进去!”苏锦禁不住好奇心的怂恿,拽着兰香尾随而去。
那醉银楼果真不是一般勾栏瓦舍所能比及的。虽外面看着没什么特别,里面却别有一番景致。雕花的柱子上了一层鲜艳的色彩,笔直矗立在四方。那楼有三层高,每一层都分列出不同的包厢,门首上以各季名花饰之,分别题上前朝名家的诗词歌赋,反倒别具一番书香气。这里的女子个个面目妖娆,那眼神一般人要是看上一眼,真真是要把人的魂儿勾走了!苏锦看得呆了,一并前面主仆二人站在原地恍如隔世般盯着醉银楼里的一切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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